在盆里将手洗净,厉岩端水出去,以为姜承歇下,却听他忽而道:“我知道。”
后者低垂下眼,轻叹一声,道:“过去只当特别,伤好得很快……现在看来,确是与人有别了。”
厉岩一点头,道:“你能看清最好,还有——”
他风一般转身,逼视姜承道:“你之前学过什么,最好全忘掉,这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你越是抗拒,越是压抑,就会让你更痛,你要做的是习惯、接纳它。”
言罢又道:“寨里的弟兄很多被人类打压、排挤,甚至……”
说到此处,厉岩深吸一气,按下暴烈,道:“盘晓也是,他还是孩子的时候,身上长出魔纹,被家人丢在野外,人类怎么看待妖魔……姜承,你曾是世家弟子,应该明白得很,可是盘晓一见你,感觉到你身上的魔气,就知道你和我们一样,是同族、亲人,说要帮你。”
姜承浑身一震,并非厉岩指他,曾是世家弟子,而是盘晓所言,让他大为动容,一时暖流冲过——
忆起师门,分明朝夕相处,逐出山庄时,却是众人喝斥,不曾半分情谊。
世人指他妖魔,自觉百口莫辩,一如厉岩所言,而今身份,如何还与人为伍?
厉岩一声冷哼,跨出屋去,姜承闭目叹息,两手不觉握起,难以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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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二人停在一岔口,向前是折剑山庄,往右是千峰岭。
厉岩牵马过来,一旁系上包袱,道:“里面有伤药和干粮,你自己小心。”
几日到头,至此分道扬镳,姜承自去洗刷冤屈,而厉岩耽搁行程,早该回寨里,盘晓不知二人心思,还道将来得空,上寨里看望两人,让姜承难以作答。
厉岩一拍马股,扶姜承上马,道:“姜承,我还是那句,你要是没地方待了,就来找我。”
姜承心中感激,又不欲拖累,迟疑片晌,仍是一点头,道:“多谢。”
彼此珍重,正分手时,林间忽而一阵异响,有人疾步跑来。
厉岩耳廓微动,旋即挑眉,向发声处道:“你怎么跑来了?”
来人一听厉岩问话,大呼一声,冲上前道:“老大,不好了!”
厉岩心中一紧,止住来人,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弟兄们——”
那人急喘口气,对厉岩道:“前、前几天……山里不知道哪儿传来吼声,隔天几个兄弟……打猎就没回来,大伙漫山地找——人在湖边找着了,可是昏着醒不过来。大伙心急,老大你又没按说好的时候回来,就派我来找你。”
姜承在旁,听完始末,见厉岩神情焦急,一拍他肩,道:“厉兄,上马!”
后者一怔,旋即跨上马去,对来人道:“我先回寨里,你自己小心。”
那人一点头,又见马前坐着姜承,轻咦了声,大为吃惊,二人无暇他顾,姜承一打马缰,往千峰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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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回来了,快开门——”
哨岗的山贼大呼一声,寨里听到动静,忙不迭跑去推门,远远一匹快马奔来。
厉岩在马上,背后是姜承,二人快马加鞭,一路赶奔千峰岭,不曾稍歇,姜承因伤在身,半路不妥,加之山路崎岖,来回颠簸,恐怕伤口崩裂,又要见血。
撑到此时,已是汗如雨下,面色青白,厉岩心急如焚,奔到寨前,才要下马,回头见姜承,一手撑在腰上,强忍痛色,心头一跳,道:“姜承!”
后者摇头,无力再语,见厉岩神情,勉强出声,道:“我没事。”
二人相处几日,早知脾性,厉岩岂会信他,他拉开姜承手,好在不曾渗血,道:“你在寨里歇会儿,我去看看弟兄们。”
言罢翻身下马,两手扶姜承,有手下围拢过来,认出后者,奇道:“这不是前些日子——”
厉岩点头,直言道:“他叫姜承,和我们一样。”
一时平地惊雷,众皆哗然,好似炸开锅般,纷纷落在姜承身上,却无一人讥嘲,多半惊奇讶然,有人见姜承受伤,上前道:“老大,他受伤了,要咱们帮忙不?”
说话的正是刘金,也是当日三人之一,幸得姜承处处留手,才没另两人伤得重。
姜承认出他来,后者咧嘴一笑,厉岩见二人相处不错,对刘金道:“带他去我屋。”
此时冯云从屋内奔出,一见厉岩,嚷道:“老大,可把你盼回来了,快来瞧瞧!”
厉岩不再多话,朝姜承一点头,带人往左边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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