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天撑着伞来狗洞旁找他的百里安。
从未有人在他心中这样鲜明过。
连同那一日闹市纵马,险些撞到的百里安,都鲜明的要命。
百里安也回忆了以前的二三事,老实说,自何朝炎出宫,太子东宫侍奉皇后之后,他往后的日子都平淡无波。
“你,你还住在长乐宫吗?”何朝炎问。
“嗯。”百里安点头,“在。”
“那,那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吗?”何朝炎这次入宫,虽然都说他是为玉真公主而来,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想见的到底是谁。
百里安听他这小心翼翼的口吻就想笑,“好啊。”
何朝炎早早的就从紫微宫里出来了,站在树下,等了不知道有多久,就只是为了等这一句,“那我明天去长乐宫找你。”
百里安应了一声。他又想起玉真公主要成亲的事,心里也不免有些黯然,毕竟两人青梅竹马,往后少了玉真公主的陪伴,只怕在宫里会更寂寞。
百里安正在想从前的事,忽然感到眼前一暗,抬头去看,只见何朝炎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
“你喝酒了?”
百里安没想到何朝炎会问这么一句,如实道,“喝了一些。”
刚才何朝炎没有注意到,只闻到了淡淡的酒香,现在低下头,闻到那酒香是从百里安口中发出来的,就问了这么一句。但他一问完,目光落在百里安近在咫尺的脸上,就又怔了怔——百里安年幼时,就已然可怜可爱,长大了,眉眼长开了一些,就更是动人无比。
私心里,何朝炎觉得,连今日被人赞誉的玉真公主,都不及百里安。
百里安看何朝炎杵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就伸手推了他一把。
何朝炎被推开了,才回过神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百里安饮了酒,也只是醉了三分,现在大半的神志还在,“我回去了。”
何朝炎看他要走,急急拦住他,“你喝了酒。”
此刻百里安正从树下走出来,头上悬着一个四角宫灯,宫灯里的朦胧光晕照在他脸上,叫他掩藏在黑暗中的绯红脸颊显现出来。
“我又没喝醉。”百里安睨了何朝炎一眼。那目光在美和柔之间,掺了几分醉意,仿佛一个递过来的悱恻眼波。
何朝炎一下被他那样的目光钉在原地。
百里安困倦了,掩唇打了一个哈欠,绣着翎羽的宽大袖摆垂覆下,露出他在黑暗中依然白的耀眼的五指。
何朝炎心中忽然一下,跳的厉害。
“明日再叙旧吧。”百里安摆了摆手,走了。
白苓跟在他身后,走到暗处时,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见何朝炎还站在宫灯下,怔怔出神。
百里安回了长乐宫,一向都早睡的柳青芜还在等他,见到他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百里安也许是跟玉真公主学了撒娇的脾气,明明没有醉多狠,却在柳青芜心疼的目光里,装出一副醺醉的模样。
柳青芜令宫女将他扶进房里,因为汝烟不在的缘故,柳青芜不喜欢那些盯着百里安看的宫女,就又将她们赶了出去,将那两个小太监叫过来。
百里安一进寝宫,就横身躺在床榻上。
柳青芜看他脸颊绯红,身上染着酒气,坐在床边向两个太监吩咐,让他们端盆凉水进来。
青河端着铜盆进来时,见到隔着一层床幔,柳青芜在哄百里安,口气又温柔又心疼,“皇儿,不是不叫你喝酒嘛。”
百里安躺在床上,袖摆垂到床下来,仿佛铺开的花瓣,“母妃,我就喝了两杯。”
他声音也学着玉真公主一般,软成丝线和蜜糖,又缠人又粘人。
“哎。”柳青芜叹气。
青河端着盛水的铜盆走进来,柳青芜扭头看见了,就从白苓手中拿起丝帛,沾了水,拧干了擦百里安的额头。
“头疼不疼?”柳青芜伸出两指去碰他的额头。
百里安眯着眼,眼里含着水光,“疼。”
这样娇气的小皇子,叫柳青芜只恨不能疼到心尖儿里去,她一边埋怨一边替百里安擦拭发烫的脸颊和脖颈。
躺在床榻上的百里安痴痴笑了两声,而后抓住柳青芜的手腕,“母妃,以后我出宫了,一定也把你接出去。”
柳青芜微微怔了怔。
自从入了后宫,她已经不奢求能离开这里了。但一年一年的蹉跎韶华,心中总会生出些微的寂寞和痛苦。
“说什么胡话。”她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却因为百里安的话抖了抖。
百里安不再言语。柳青芜真心待他,等太子登基,他出宫之后,也要好好替她觅个良人。
柳青芜替他按了按额角,见百里安脖颈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就问了一声,“热不热?”
“热。”
柳青芜伸手去解他衣裳,艳丽的红衣下,那肌肤如雪一般,但在他胸口处,却又晕着些微的绯色。
柳青芜拧了丝帛替他擦拭,垂下的眼睫,温柔的很。
百里安心里软成一片,柳青芜替他擦的时候,他就如同小时候,在柳青芜身边撒娇一样,发出舒服的低吟。
柳青芜揉了揉他的头发,惹得他笑出了声。
他笑起来实在是好看,尤其是喝了酒,一笑梨涡浅浅,眸中水光勾的人心尖儿发颤。
端着铜盆的青河抬头看了一眼,正见到歪着敞开的红衣里浅笑的百里安。
真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人物。
百里安忽然坐起来,依偎在柳青芜的腿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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