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阴间火照之路
一片红豔如火的彼岸花摇曳，如业火漫烧，却又似血雾矇眬，彷彿眼前绵延无垠的朱色都是海市蜃楼般虚幻飘渺。
隐藏在花海之中的一条小密道，是前往绛娘居所的通道，整个黄泉只有孟婆知道该如何前往。
孟婆纤细的身子踩着略不稳健的步伐往前，过腰白髮飘逸带过浅浅墨香，一袭墨衣绘花的长裙摆荡步履之间开出的红花，伴随着腰间的环珮叮噹声，意境高深的宛若上等水墨晕染画。
小道极深之处，是一大片高耸且气势磅礡的石壁矗立，石壁深处，便是一个山洞──绛娘就居住在此处。
石洞之前，绛娘撑着伞在等她，她的面色与她一样虚弱苍白。
见到她来，她只是扬起柔柔的笑意。
看似短短的距离却是让孟婆走了半晌，待她站定，气息还微乱着。
「妳怎幺不在里头休息？非要外头等我？」待呼息缓过，孟婆扬着微低的嗓音轻问。
绛娘只是朝她浅笑，也回了一句：「那幺妳又为何不养身子，非得来我这一趟？」
「……」孟婆张口，却是半字也不能言。
「姥姥，妳身子以黄泉的时辰来算，甚至还养不到一个时辰，虽然人间已过几日，但妳身子犹弱，若不好好调养，会落下病根的。」
「无妨的。只要能撑过人间数日便可，我已决定要回来，人间之事，我已不想插手。」孟婆淡然说道，只见弱态，不见其他神色。
但绛娘却明白。
「姥姥，您决定要放手？」
虽然乍听之下是一句不着头尾的问句，但孟婆听明白了。
「不放还能如何？我允了阿煜不阻他，我就只能放手。」
「是妾身愚昧了。」
「绛娘，我回来除了是先来向王上相稟此事之外，就是看看妳的身子。一切可安好？」
绛娘轻颔首，「虽然还弱着，可是多休息几日就会无恙了。姥姥莫挂心。」语落，她朝她漾出一朵笑花。
「那便好。下次莫要冒险了。」安然一叹，孟婆又说：「妳为了要凝他元神，已耗去身上不少精气，这次如此作为实在太铤而走险。」
「姥姥，若是换成妳，妾身信妳也会如此。」仅仅是这幺一句，也让素来毫无情绪起伏的孟婆感到一阵温暖。
孟婆没有回答，只是朝她柔雅一笑。
答案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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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宫閰罗殿
大殿空荡只有两人，殿上站得直挺且英气十足的冥王冥宵，以及跪在殿前，垂首稟报的孟婆──两旁只剩火光摇曳，静默的只闻两人绵长的呼息，其他再无所觉。
「姥姥，妳提出这样的要求，本王没有理由不允。但这样已失去当初的本意。」冥宵歛眼盯了殿下跪着的孟婆好久，才沉言缓道。
「老身知晓，若是王上要因此降罪，老身绝不推诿。」孟婆仍是没有抬起头，一头白髮披散着她优美的背部垂地，散成了迤逦一地的雪白。
冥宵一叹，沉冽的嗓音又道：「难道龙煜是真心爱着那个凡人？连妳也不能阻？」
「……为何非阻不可呢？」孟婆不急不徐地说出这幺一句，螓首这时才仰了起来。
冥宵彷彿被问住，停了一瞬才回答。「姥姥，仙凡之隔何其之大妳并非不知，更何况龙煜会如此执着于那个凡人，妳怎知那是他之前的遗憾所造就的执念，或是真心爱着那个凡人？」
「不论龙煜心中做何感想，老身很真切的感受到他对那女子的感情，绝无半点虚假。」
「所以呢？姥姥，本王想听妳的打算。」
孟婆眸心轻转，斟酌一会儿才发话。「说打算不敢，只是老身这几日与龙煜相处，也知了些他性子。若是一味的驳他意，他只会更倔，依老身浅见……还是顺了龙煜之意，让他平顺的与凡人女子度过一生，待他了却心愿，也许他就能放手不再那幺执着。」
冥宵闻言，半刻没有说话，像是在思量些什幺，忽然，沉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平顺的过完一生吗……只怕是晚了，姥姥。」
晚了？什幺意思……
心口滑过一道不安的感受，孟婆却是不露面色，仍是一脸淡漠。「老身愚昧，不懂王上此言何意？」
「还记得妳以不食肉做为替忘川灵魂祈愿的事吗？」冥宵背过手，面色有些凝重。
孟婆听闻，脸色倏地一白，呼吸在瞬间窒了她一口。
「难道是──」
「对。忘川内的魂灵因为此事而朝夏河村下了诅咒，如今谁也不能阻了。」
「怎幺会……」孟婆低语细喃，不敢想像若是龙煜知道会如何？
她竟是心头一片发怵。
「诅咒是一场漫天覆地的瘟疫。已由村民每日所捕获的鱼货散布出去，不出三个月，瘟疫就会扩大蔓延，很有可能威胁凡间重镇造成更大的死伤──所以本王已拟对策，这几日就会兴起一场洪水，覆去夏河村，阻挡灾情。」冥宵一字一句说的慢，也因如此，才都字字句句敲进孟婆心尖，脑海除了空白，便是龙煜伤心失意的面庞。
「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她整个人已经空然，就算不是为龙煜，一下子要死去这幺多人──她也不忍。
冥宵同情地瞥她一眼，转过了身子。「姥姥，本王知您心慈，但此事非同小可，想必您也明了。」
孟婆默然。
是。她知道如果阻止夏河村覆灭会如何。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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