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歌垂着眼轻轻挑了挑手下的琴弦,等确认最后一个音也完全调好了之后才慢吞吞地开口:“不用确认了。圣女姑娘在这方面的能力和信誉我还是信得过的——”
秦珊珊还未来得及把因杜云歌这一句夸赞的话而生出来的高兴的神色完全展露在脸上呢,杜云歌补充了进去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神色完全僵住了:
“——除此之外,圣女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人品让人有点信不过。”
她紧紧地盯着秦珊珊的神色,不愿放过哪怕一丁点儿的、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要弄懂这个拼着手里的烂摊子不想解决也要追上她们的圣女到底在想什么:
“请问圣女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追来也就算了,竟然还带来了这么多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我师姐的身份一暴露,就会被你们乌扎卡族的人认成叛族之罪么?”
普天之下最可畏的是什么,是强权吗?是官家?还是财势?
都不是。是人言。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可不是闹着玩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要是“妙音门大师姐薛书雁是个胡汉混血但是又帮着妙音门把自己的部族给搞了”这个消息一经嘴上没个把门的人传出去的话,那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
从“冷静自持的少年英杰”,变成“天生反骨不念旧情的白眼狼”,只是那么几个看热闹的人轻飘飘的一嘴的事而已。
有些人永远无法对他人的经历感同身受,便可以轻轻松松地说出“毕竟有生养之恩,怎么能说不念就不念”、“你要善良宽容地原谅他们”这样诛心的话。
杜云歌莫名就觉得胸口有点堵。在她看来,她的薛师姐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这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她受着:
“圣女姑娘,你且听好:我愿意跟你前往塞外,是因为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坏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落得一个和外族厮混的罪名;但是这种叛族之罪,万万不能让我师姐受!”
薛书雁猛地握紧了刀柄,周身真气激荡之下,刹那间便把她的衣袍里尽数灌满了风,衣襟凌风之下,便有种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的感觉了。
只是如果那真的是个遗世独立、即将羽化的修道之人的话,在看向身前的姑娘的时候,眼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深沉的感情呢?
杜云歌低低喘了口气,对身后的薛书雁道:“师姐本来就只有妙音门可以呆了……”
“若我早逝的话,妙音门再无后继之人,四位护法又日渐年长,难以支撑大局,等他们再来说什么‘生恩养恩’的瞎话来讨要师姐的时候,师姐纵使武功盖世,也难抵千夫之口、积毁销骨,还不是要跟他们回去?”
“乌扎卡的圣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秦珊珊哪怕被杜云歌都这么说了,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而且是真的没有,反倒有点委屈的感觉了。
喜怒哀乐诸般情绪中,唯有波动最大的哀和怒这两种情绪,哪怕已经城府颇深的人在乍然被刺了这么一下的时候,也很难不露任何痕迹地掩饰下去。不管是从紧紧抿起的唇角,还是从微微翕张的鼻翼,都能看出来此人被掩盖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的真实的情绪变化。
然而秦珊珊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情绪,倒不如说,她完全就是没想到这一点,仅凭着一腔热血追上来的而已,被杜云歌乍然点破之后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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