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封烨眼前飞过,像是划破夜幕的流星,黑白的色调随着它飞行的轨迹而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世界原有的色彩。
人影不再模糊,脸孔也重新变得清晰,连带着那声呼喊声一起,敲响在封烨心头。
封烨心中巨震,被怨憎所控制的心神中突兀的恢复了些许清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之前被无头鬼打败的那一刻,对西羌人的怨恨从他心底被唤醒,但除了他自己的这份怨恨之外,还有一股外来的,更为强大的怨恨,反客为主的占领了他的理智。
致使他在杀死无头鬼之后,竟然还对着同伴竖起了兵刃。
这股外来的怨恨仍然纠缠着他,在他耳边不停的低语,诉说着可怕的想法,也是封烨之前有过的想法。
封烨后怕不已,他看着手中这柄仍然悬在半空的剑,剑身上是诡异的黑色,没有任何反光的黑色。
封烨立刻就想将这柄邪异的剑丢掉,但他竟然松不开手。本该手随心动的五指不再听令,像是被这柄剑粘黏住了一般,无法脱手。
封烨意识到了不妙,他必须摆脱这柄剑,摆脱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恨!
他用力的挣扎,灵魂中微弱的火光再次燃起,火光大盛下,这些已经钻入灵魂的黑暗只能不甘的败退。
等黑暗完全从他灵魂中剥离的那一刻,手中的剑也“咣当”一声坠落在地。
剑身上的黑色不再,它又变成了那柄满是斑驳锈迹的铁剑。
而封烨,则脱力的跌坐到了地上,他浑身被冷汗所浸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大口的喘着气,缓和自己惊悸不已的心脏。
随着那些聚拢在封烨身上的黑暗再次分散,郝沉眼中的幻境也重新恢复了原样,封烨的魂魄没有被吞噬,郝沉紧紧揪起的心也终于得以放下。
他的目光放到了那只从封烨眼前飞过的飞蛾身上,就像无烬视界与外界那些无孔不入的缝隙一样,天道投影在无烬视界的力量也并不只有一点。
那魔物捏碎了一部分,但仍有其余的部分残留。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再次出现,唤醒了封烨的神智。
但唤醒了封烨的神智之后,他却也并不在封烨面前停留,他挥舞着羽翼往上,他飞上了高台,飞到了那高居首位的人手上。
像是之前停在封烨的指尖一样,他也停在了鬼面祭司的指尖。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结局,封烨捧着这只飞蛾看了许久,而鬼面祭司,则反手便将这只飞蛾捏于掌中。
他用掌心将其碾碎,然后五指再次松开,飞蛾被碾平的尸体坠落在地。
郝沉看着那张鬼面,本已放下的心再次悬起,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在三天前,封烨和他得以透过火光相见的那一天,在另一处,还发生了一件事。
封烨在喘息片刻后,呼吸慢慢平稳,他脸上的冰冷也完全消退,只余一股脱力似的苍白。
巴图意识到封烨已然恢复了正常,连忙将封烨从地上搀扶起来。封烨捂着胸膛,闷咳了两声。
当那股外来的怨恨离开他后,耳边再没有那些可怕的低语,同样的,那股无与伦比、生杀予夺尽在股掌的力量也离开了他。
他的身体重新变得虚弱,之前受的伤也隐隐作痛。
但封烨还是强撑着推开巴图的搀扶,独自站了起来,现在他还不能倒下,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他没有再捡起地上那柄锈剑,他害怕再次被那股怨恨所控制。他拿过巴图手中那柄长木仓,枪尖一挑,便将斗兽场周围,矗立着的西羌的旗帜挑下。
旗帜是一个国家的威严,是不容亵渎的东西。而这样挑下别国旗帜的举动,往往代表着宣战。
观战台上的西羌贵族们见着这一幕,没有出声。他们早已失了方寸,在封烨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战胜无头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
若非祭司大人用手势示意他们安静的坐在原地,他们估计早就惊慌的站起来,叫士兵将封烨拿下了。
虽然拿不拿的下还不一定,毕竟封烨战胜的那可是西羌最强的恶鬼。
那是令外族人闻风丧胆,连战胜都不敢妄想的恶鬼,今日竟是被眼前这个人给五马分尸了。
可以说,外族人有多害怕这些恶鬼,这些西羌贵族们眼下就有多害怕封烨。
这份恐惧蔓延到了在场所有的西羌人脸上,无论是贵族还是士兵。
只除了一人例外。
那戴着鬼面的祭司,鬼面遮住了他的面容,也遮住了他的神情,但他从面具下露出的眼睛里,却也可以窥探些许他的情绪。
他眼中并没有任何恐惧,他依然端坐原位,居高临下的看着挑下西羌旗帜的封烨。
封烨的眉头一簇,这并不是正常的反应。
鬼面祭司的眼中没有恐惧也就罢了,但他甚至没有惊讶,他对于这群低贱的奴隶突然造反的举动毫不惊讶,像是早有所料。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算,他会知道只有一个原因。
叛徒。
封烨瞳孔一怔,他突然联想到了什么,联想到了吴毅那一串反常的表现。
他扭过头,在人群中搜寻着吴毅的影子。吴毅躲在人群最后方,偷偷的从别人身后探头看着前方的情况。
猝不及防下,对上了封烨回望的眼睛,他条件反s,he的一个瑟缩。
这是心虚的表现。
无需再怀疑,封烨已经可以肯定了,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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