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猛地皱眉,眼神自那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移至丹朱脸上,见丹朱也正定定地望着他,眼眶中已然蓄起了泪,嘴唇颤抖了半晌,才终于说得出话来。
“润玉,我自知这多年来在我心中这一碗水从来端得不平,你恼我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但是……”
“叔父在这世上的血亲,就只有你们两个了,叔父老了,真的再也经不起骨血离散了……”
丹朱抓着润玉的袖子,手背的经络都因用力到痉挛而凸起,却因那白皙柔嫩的肌肤相衬,更显得可怖。
他的容颜仍是那么年轻,可他那双曾几何时从来藏不下深沉心思的明亮眼眸,现已染满了凄苦的沧桑,连蕴在眼眶里的泪,都不再透彻晶亮了。
丹朱老了。
这在认识他的人耳中是多么荒诞的一句话啊。那位辈分在整个天界都数一数二,却从来都是一副红颜少年模样的月老,那位到处送着天蚕红线拉纤保媒,似乎会永远快乐跳脱下去的狐狸仙。
可此刻,润玉看着眼前抓着他手的这个人,突然也真的就清楚明晰地明白,他所言不假。
他皓齿犹在,本该饱满的红唇却颤抖皲裂。他仍束着少年的发式,满头青丝中却隐隐生出了法术也掩不住的白。
即使如此,他其实也还是美丽的,是他最喜欢的自己的模样。
但他对着润玉说出“叔父老了”时,却让润玉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一身的龙钟老态。连那投向自己的希冀视线,都因这悲惨的模样而可怜了起来。
丹朱的手自他的袖口下滑,慢慢地,跪倒在他面前。
他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跪君王。
他是以一个叔父的身份,在跪他曾几何时也有过些微在乎的侄儿。
而润玉俯视着他,却只能看见丹朱的发顶,和发着抖的双肩。
他听到水滴ji-an碎在大殿地面上的细微响声。
“润玉……你能原谅叔父吗……”
“你能……再爱上旭凤一次吗……?”
在一段漫长的沉默后,润玉轻叹了一声,抽回了手。
“太晚了,叔父。”
“看在你这一番真切剖白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一件事,算是礼尚往来。”
“半月前我神游太虚幻境,巧遇先天上神元始天尊,有幸得他指点一二。”润玉慢慢地活动着手腕,语气淡然,“这些日子我凝淬神元,现已初窥太上忘情境界。再过不久,待我此间事了,我便可渡劫飞升。到时候,你也好,旭凤也好,甚至是这整个天界,与我都再没什么瓜葛,既然如此,我现下又何须顾虑你们的心情如何呢?”
他看着丹朱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幅度细微地摇了摇头。
“回去吧叔父,我现在还能叫你一声叔父已是不易,莫再妄想以你口中的所谓情谊打动我了,不过是徒然浪费彼此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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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那日丹朱在九霄云殿上跪了许久,润玉也不劝他,自顾自回去处理公事了,只留下一句自己未曾罚跪,丹朱何时想走了走便是。
九霄云殿平日非早朝时虽少有人在,但毕竟有来往洒扫的侍从,一来二去将消息传了出去,终于叫缘机仙子听闻了,忙不迭地跑去将他拖了回去。
丹朱被她半拖半架着出门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口中还喃喃着旭凤的名字,缘机仙子沉吟了一番,终于还是掉转了前往姻缘府的脚步,转而将他送去了魔界。
丹朱再次醒来时已是身在禺疆宫中了,旭凤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发着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凤娃……”
丹朱轻喊了他一声,唤回了旭凤的神思。他将视线投向了榻上的丹朱,回道:“叔父,你醒了。”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想来是因忘川水而流失的元气还未恢复,丹朱见他这样子,又觉得心疼了。他坐起了身,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旭凤问道:“你此去……可是与润玉有了争执?”
丹朱一听他提起润玉就来了气,愤愤道:“你别再提他!老夫这次去就是帮你看清了,他那人现下已是薄情到了骨子里,对任何人也不讲丝毫情面,对你更是毫无情愫可言,你还对他这么念念不忘做什么!”
旭凤听了他这话,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要把血色褪个一干二净了。丹朱看着他这样,只觉哀其不幸又恨其不争,又道:“他已对我说了,他得了大机缘,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太上忘情飞升上清天,到那时莫说你我,这整个天界他都可以撒手不管……你听听他说的这话!天帝之位想篡便篡,想弃便弃,在他眼中何来责任情义可言?当年太微说得果然没错,他可不正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
“够了。”
丹朱骂得兴起,旭凤却已听不下去,冷喝一声打断了他。他睨向丹朱,眼中不带丝毫情绪:“……叔父,别在我面前这么贬低他。”
丹朱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瑟缩,只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委屈了,眼眶一酸,涌上了泪。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当我想去领受这一番屈辱么!”丹朱咬牙道,“你作践你自己,我们还会心疼,还会为你不平,可他呢?他可曾为你皱一皱眉头!你怎么就是看不清呢?!怎么就偏偏要喜欢那么个薄幸寡情的人呢!”
说到最后,丹朱的声音已经近乎尖锐,可被他质问着的旭凤,却仍很平静。
“……他也曾深情过的。”最终他只是这样轻声道,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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