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祭司,塔希尔大人?”
在浅眠之中,听到有人低声呼唤。
不知怎么梦起少年时的某些情景,大祭司在即将清醒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他很快便醒来。
耀眼夺目的金发倾覆在身后,与白袍的纯净颜色相间,在此显露的蓝眸如同平静的冰海,将万物所囊括。
“塔希尔大人,拉美西斯王子殿下派人来询问,是否能够安排一次单独的仪式,让祭司们为即将出战的士兵们施加祝福的咒语……”
“是法老的命令?”
“不是,但……”
“不行。”
“王子殿下说跟您说了就行……哎?”
出乎意外,大祭司根本不领情。
“奥帕特节就要到了,祭司们没有这么多的空闲。”
而且。
大祭司傲慢地表示,八百年没通过信也没过见过面的那个谁是谁?谁跟你熟?
第18章
八年的时间,表面上看,并没能在太阳神庙中留下明显的痕迹。
阳光照常从东方斜照,越过高高的门廊,为巨石柱表层雕刻出的神之尊容点缀金芒,使其看上去神圣之余,图案更加清晰。
大祭司手捧祭品穿过直通幽静深处的长廊时,他的金发也仿若蒙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金砂。
走在已然踏过数千次的同一条路上,昔日矮小的少年如今已拉长了身形,脱离了稚嫩的范畴。
当然,代表身份的华美长袍轻覆于身,隐晦地勾勒出这名年轻大祭司比同龄男性更瘦、甚至可以说纤细的身姿。
目前只有十五岁的大祭司,虽然可以窥见一点将要成熟的轮廓,但似乎还是显得有些过分年轻了。
——他虽年少,却在这几年间不知不觉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并且树立了一定的威严。
点燃的香料中间冒出点点火星,芳香让人清爽的烟气在漆黑的圣坛前萦绕。
“我们的这位大祭司,在几年前还是个学徒的时候就被神明选中,一举来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的手臂举过头顶,为神像沐浴更衣的姿态肃穆端庄,而又虔诚无比。
“听曾经和他一起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祭司说,大祭司在很小的时候就极有天赋,跟普通人根本不一样,不愧是得到神眷的……”
指尖还残留着些许香气,就着这点香,他又将带来的娇柔花瓣洒在贡品桌前,给尊贵的神们带去人间的色彩。
“虽然从小到现在都是生人勿近的性格,好像根本没有人能够入得那位的眼。算了,毕竟是大祭司大人啊,他有高傲的资本,我们也只能远远地仰视……”
一切仪式结束。
当神色淡漠无波的大祭司离开只有他才能进入的圣殿时,外面所有与他有关的窃窃私语都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塔希尔原路返回,期间目不斜视,不向任何人分予目光。
这些年,看上去越发孤傲的少年大祭司已将“生人勿近”这四个字坐实了。
他在偌大神庙中的存在感,倒是也增强到了没人能无视的境界——用的就是上面所提到的这种方式。
大概在七八年前,塔希尔也是大祭司,但由于年幼和缺乏经验,神庙及神庙外的诸多人士对他的关注纵使有,也算不得有多少。
这座供奉阿蒙神的古老庙宇内,最大的权限仍旧掌握在既有根基又有势力支持的前大祭司塞尼迪手里。
名义上的地位和神的青睐尚不足以压倒现实的阻碍,身后空空荡荡的大祭司若无意外,只能被野心与手段并齐的塞尼迪压制。
然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真的像是短暂恍惚后突然出现的变化。
被忽略的,定位兴许与花瓶相差无几的年幼大祭司,不知从何时起,陡然开始展露头角。
他先是在众目睽睽下顺利主持下一场皇室葬礼,那一天,少年大祭司消瘦却不掩骄傲的背影在无数人心中留下深不可抹的印象。
紧接着,他又作为与神的距离最接近的仆人,接连主持了神婚仪式和国内最大的节日庆典。
从此以后,每年的重要仪式都是由这位年轻大祭司亲自过手。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年龄过小,就心生退缩或者畏惧。
与过往表现出的毫无表现欲的态度相反,塔希尔不讨他人喜欢的无聊性情不变,对事的态度却明显积极了起来。
正因为这个少年完全不在乎圆滑处世的那一套,更无所谓得罪人。
他压根没顾忌当时还挂着“指导”名头的塞尼迪会怎么想,该做什么直接做,没安排到自己头上的事务直接质疑,丝毫不给人面子。
前大祭司为此被气得要死,偏偏拿这个只走直道的冷硬后辈毫无办法,只能暗中咬牙切齿,诅咒狂妄小鬼当众出丑,大丢一次脸面。
可事与愿违,狂妄的年轻人不仅没有出过丑,还冷着一张脸,把每一件重大事务处理得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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