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盯了傅野半分钟,忽然俯身过去,嘴唇贴近了傅野的。
还没碰到。
傅野抵触地后仰,“哐”地一声站起来,把凳子都碰倒了。他眼中惊怒:“贺阳,你在做什么?”
周齐终于明白了傅野的意思。
他把碰倒的凳子扶起来,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开玩笑的,陈老师。你别生气。”周齐坐正了,“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启文”蹙眉看了周齐许久,好像还有话要质疑,但咽下去了,只是没再坐回去,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站着。他的嗓音依旧是平和而温柔的。
“没别的事,我找你来只是谈一谈你最近的成绩。”陈启文顿了两秒,委婉道,“我对你的期望很高,所以想和你谈谈心,问你最近有没有遇见过什么烦恼。”
再不济,周齐看过剧本的。
这是剧本的一段情节。
剧本里的贺阳是怎么反应的呢?
贺阳孤僻,内敛,不善言辞。
对人群,哪怕是亲戚,仍会克制不住的紧张。
只除了陈启文。
并非不紧张。
只是那不是排斥的紧张,是一种充满了渴望而手足无措的紧张。
周齐慢慢低下头,手指绞在蓝白校服下摆,犹豫了又犹豫,才说:“没,没有什么事。”
演戏往往是一个人带着另一个人走。
“可我看见你跟别的同学学抽烟了。”陈启文说,“贺阳,你不用瞒我,我是你的老师。”
这一段剧本没有。
所以周齐根本不知道他该接什么——或者说贺阳会接着跟陈启文说什么。
于是周齐没说话。
然后周齐看见,陈启文从衣兜中掏出了,问:“那你感觉怎么样?第一次抽烟的感觉怎么样?”
周齐看不透傅野的想法。他想了想自己,诚实回答了:“呛,呛得恶心,喘不上气,可别人都盯着你。就想,我就是死也得把这根烟抽完。”他想,他这么说显然跟贺阳的想法差得有点儿大,就放弃了,笑道,“十几岁啊,
屁也不懂,只懂自己烂命一条,脸比命大。”
陈启文一直望着他。
周齐没办法从陈启文的眼神中读出他在想什么。
也读不出傅野在想什么。
他知道所有周齐过去的事,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到现在,周齐的堂叔都对他无所隐瞒。
可那些事,是传娱公司老板堂侄的,并非现在的周齐的。
周齐对电竞一窍不通,现在天天向r基地跑。
周齐二十七岁,现在j-i,ng力旺盛、反应敏捷得像个刚刚成年的男孩子。
周齐喜欢蒋驹,现在和他在一起。
周家的周齐不抽烟,不喝酒,长在富足的温室里。
怎么会是在十几岁时,混迹在烂鱼臭虾里,学着上烟瘾,学着彻夜酗酒,烂命一条,脸比命大的样子。
可烟瘾、酒量,对职业夺冠,维护ll赛区名誉打心底里的顽固,哪一样都是装不出来的。
傅野垂下眼,的包装塑料纸。
当他将烟递给周齐时,他依旧温柔、宁和,眼中忧虑切切,哪怕在向自己的学生递烟,他看上去仍像位在为自己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如果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抽烟的感觉,”陈启文温声说,“可以再抽一遍给我看吗?”
周齐接着烟,愣了愣。
陈启文便又说:“我想看看你第一次抽烟的样子。你也可以把当时发生的事讲给我听。”他柔和地许诺,“我是你的老师,信任我,我会为你保密。好吗。”
周齐想这是傅野让他表演一遍贺阳第一次抽烟的场景。
可剧本里都没有,他怎么知道。
自由发挥?
他自由发挥,就发挥到自己身上了。成了自己第一次抽烟的场景。
十几岁的时候,过得很差劲。
周齐没辍学,就是常常跟一帮不务正业的“朋友”混在一起。“朋友”流动性特大,甚至说就今天见一面,明天就没了。但见了也没别的事,无非浑浑噩噩。
谁打架凶,游戏凶,抽烟凶,喝酒凶,谁“朋友”就多。什么时候都不怕找不着凑堆儿的人。
恰好,周齐是干什么都最凶的那个。
周齐是十四岁第一次抽烟。
他记着十四岁,不是因为当时是多特别的一天,是因为第一次抽烟,他手上留了个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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