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二零一二年,大家还随身带着钱包,钱包里通常有卡、钱和证件。宋明锐只需要打车到机场,买一场票,就可以远走高飞。
上飞机前,他把手机扔了。
同样,那时候手机还没有那么重要,只是通讯工具。
扔掉手机,像是扔掉了和过往的羁绊和那些沉闷的旧生活。他斩断一切——那感觉真爽,来到了岚城。
青州,岚城。一南一北的两个城市。
宋明锐下了飞机,呼吸着岚城的空气,盛夏的热浪滚滚,他满心欢喜,仿佛头一次春游的小学生。一切都是新鲜的,美好的。他买了新手机办了新卡,先在酒店住了两天,然后租房子。宋明锐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逛遍岚城的商业街和各色景点。
快乐的时光在宋振荣停掉他的两张信用卡之后戛然而止。
宋明锐捏着一张只有四十九万零花钱的储蓄卡,在岚城街上茫然四顾。他想了想,不行,得找工作。但是出于一点个人理想主义,宋明锐选择了一家创业公司。他以为这样的公司会充满人情味,充满为理想奋斗的快乐,他会交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至于工资?每个月四千块,虽然还不够他的房租——乘个三也不够,但他之前已经用信用卡预付了一年,四千用于日常生活,他省着点花,应该够……吧。而且以后公司会越来越好的,宋明锐确信。
四个月过去,宋明锐暴躁不安,每天上班都觉得是去上刑。
他租的高档公寓地段很好,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但公司地处较为偏远,打车半个小时地铁四十分钟,早晚高峰堵起来能堵一个半小时,挤地铁的话人山人海宋明锐常常觉得自己透不过气。
快到极限了,宋明锐知道,这生活和他想象中的生活可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岚城的冬天来势汹汹,虽然这座北方城市供有地暖,但每天出门,宋明锐都需要给自己鼓劲。冬风像巴掌一样拍在他脸上,刚入冬时他适应不了气候的急剧转变,宋明锐感冒发烧请了两天假,再回来老板居然就给他甩脸色了。
宋明锐在思考辞职了。
他扔掉三明治和酸奶后就把手揣进了兜里,缩着脖子。前几天刚下雪的时候他新奇了一阵,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玩雪的心思了,只觉得又冷又累,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路灯幽幽亮着,离地铁站还有六七分钟的路程,宋明锐加快脚步,忽然间,他余光一瞥,看到街对面的路灯下蜷着个少年,仰着冻得通红的脸,目光直勾勾盯着肯德基。
一小孩儿。
宋明锐路过了他。
可是脚步却渐渐缓下来了,宋明锐在心里琢磨,这么一小孩儿怎么在路边?迷路了?干嘛盯着肯德基?饿了?没钱吃饭?
岚城的冬天能冷死人,宋明锐想起少年那副可怜的样子,脑中闪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形象。小孩儿干干净净,不像乞丐,或许遇到了什么困难?
啧,关他屁事。
然而宋明锐身体是诚实的。他都看到地铁站入口了,脚硬生生一拐,走进了一边的便利店,拎着三明治和酸奶出来,往回走。
小孩儿还蹲着,已经不看肯德基了,埋着头,不知道是冷还是在哭,整个人发着抖。
宋明锐站到他面前,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那个,这个给你。”
少年抬起头,一张干净、稚嫩但帅气的脸。他受宠若惊地接过宋明锐的递过来的塑料袋,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宋明锐:“唔。”
他在犹豫是要再关切两句,还是到此为止。
算了,到此为止吧,不然还能怎么着?这么大一男孩,又捯饬地这么干净,总不会是孤儿,他也不能把人领回家不是。
宋明锐准备走了,身后的少年却忙不迭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宋明锐:“……”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结果等他进了地铁站,刷卡进站后,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少年站在入口,眼巴巴看着他。
大概是没钱。
那眼神,怎么说呢,真是叫人……难以抵抗。
配着那白皙稚嫩的脸颊和冻得通红的鼻尖,一米七好几的男孩,硬是让宋明锐看出几分我见犹怜来。
宋明锐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少年。
少年愣了一霎,紧接着狂奔去买票,生怕晚一步宋明锐就走了。
等两人并排坐在地铁上时,已经互相通晓了彼此的姓名。
“蒋意超是吧,多大了?”
“十五。”
“今天周三啊,怎么没上学?”
“逃课了。”
“逃课?怎么能逃课呢?”
蒋意超沉默不语。
宋明锐只好换了话题,“你家在哪呢?”
蒋意超垂头说:“在澄西区,一中旁边。”
“哦,那我送你回去吧。”
蒋意超摇头,说:“不行,家里没电了,也没吃的……”
更没钱了。
宋明锐奇了怪了,“你爸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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