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难受。当兵的人从战场上下来,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是摸着良心说,这样的场面,也实在是少见。
满地的鲜血,从罗汉床上一直流淌到门边,蜿蜒如细流。床上的汪荣火,瞪大了眼睛,仿佛死不瞑目。他身子呈大字打开,出血量最大的地方是四肢,双手双脚腕处都有深深的割伤。
最离奇的是,汪荣火嘴巴大张,嘴里塞了满满当当的鸦片,以至于牙龈都被撑得流血!
妙的是,他的心脏上方,笔直地c-致发钗,日头照进来,诡谲的美艳。
可以想象,昨夜,这里上演了一场多么惊艳的谋杀!
段烨霖转头问乔松:“说说看,都发现了什么?”
乔松一开口,就好像能破案一般:“至少,有一个人,肯定脱不了干系了。”
“谁?”
“都督的小妾,阮小蝶。”
段烨霖又问:“人呢?”
“不见了。”
第28章
不见了就是跑了,跑了就是畏罪潜逃,畏罪潜逃就是凶手。
若是遇上个葫芦官,真是可以真相大白。
段烨霖眼睛眯了一下,又问袁野:“你也说说吧。”
袁野打开他的小本子,涂涂改改了几笔,然后皱着眉,很有条理地说:“我进来以后,先后问了管家和几个下人的口供,大致是这样。昨夜最后一个进房给都督送茶的是一个叫春杏的丫头,她说那个时候是夜里八点半,阮小蝶在给都督弹琵琶。后来九点半的时候,她想给都督送安神香,却被阮小蝶拦在门外,说都督已然睡下,不需要了。后院的一个家丁说,起夜如厕的时候,听到都督房里阮小蝶的琵琶声,那会儿约莫是九点左右,若是这样算起来,都督应该是在九点到九点半之间出事的。”
乔松打断了一下他:“丫鬟倒罢了,经过正厅还能看到钟表,后院的家丁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的时间?”
“他说自己日日都是这个点会醒来如厕,已是习惯了,我问了和他同房的人,的确如此。”
这时候,段烨霖已经翻看了一下汪荣火的尸体,他见的死人颇多,虽然没有法医专业,但是也看得懂不少。
他戴上手套,一下子就把金钗拔下来,放到眼前细看,又用手指比了一下,说:“这就有意思了。”
“什么?”乔松不懂,探头去看,段烨霖指了指金钗c-h-a进汪荣火体内的部分。
那部分,约莫半小截小指的长度。
袁野眯着眼看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么短,是c-h-a不到心脏的,而且以这个金钗的角度和完好度看,很像是人倒下以后再c-h-a进去的。”
段烨霖点点头:“死前伤,心脉与皮r_ou_会收缩,也会很快凝血,死后伤却不会。所以这是死后扎进去的。你们说,这个凶手,杀人便罢了,还要特意来这么一手,不是很有意思吗?”
岂止有意思,简直就像是一种仪式。
这时乔松把那个叫春杏的丫头叫过来,问道:“这是你们夫人的发钗吗?”
春杏摇头:“不是的,从未见过。”
“你确定?”
“夫人的首饰盒都是我收拾的,这金钗真的不曾见过!”
段烨霖看到金钗上有淡淡红色的痕迹,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沾染的。又递给春杏,让她仔细看,春杏到底是个女儿家,一眼就瞧出来,只是胆子小,所以说得小声:“这看着,像是夫人的蔻丹油……”
于是又去打开阮小蝶的妆匣盒子,里头什么金银珠宝都在,一点儿也没带走,在一个小抽屉里果真躺着一瓶红色的蔻丹油,一比对,颜色丝毫不差。
管家指着就说:“看看!证据确凿!就是她杀的人!司令一定要把人抓回来枪毙!枉我家都督那么宠她,谁知道竟是这么狠毒的女人……”
这边管家虽然嚎得颇为难过,可是段烨霖却迟迟没有发声,他在屋子里环绕了一圈,东看看西瞅瞅,又摆弄摆弄汪荣火的尸体。
房间里任何财物都没有遗失,甚至连桌上的银元和票子都没拿走,唯独琴架上的琵琶不见踪影。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找着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下,一抬头和袁野对上了目光。
袁野一下子就捕捉到段烨霖的意思了,他合上本子,笑:“看来我和司令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也觉得太蹊跷了?”
袁野点头:“岂止,甚至可以说,太明显了。”
段烨霖单手支着桌面:“是啊,所有的证据都明明白白指着阮小蝶,可是有几件事却说不通。一,都督再怎么养尊处优,也曾是拿刀动枪的,阮小蝶一个柔弱女子,怎么杀的人?二,房里除了鲜血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都督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杀了,而都督满府居然一个人都没听到动静,这又是怎么做到的?还有——”
他用下巴努了努床的方向,示意人们往尸体上看:“都督的四肢,全是被割破了动脉和经脉,而且,每道伤口只用了一刀,生生放干血死的。这么娴熟的手法,可不像是一双只会弹琵琶的手干得出来的。”
管家擦了眼泪,大惊失色:“这、这么说,还有帮凶?!”
这时候,在都督府里巡逻的一个小士兵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喊:“司令!后院有发现!后门被撬了!”
众人顿时一个激灵,便把现场留给他人看守,乌泱泱一群人往后门而去。
都督府上的后门往常是不开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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