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轻摇着头,负手出了暖房,于长廊前瞧了一眼刚刚请完平安脉的张则茂。
张则茂拱手躬身道:“公主在妊娠,疑心重,有时候说些失常的话也奇怪,圣人无需担心。”
刘娥未曾生过子嗣,没有体会过孕育的辛苦,但曾见过宫中嫔妃生产,生死难关,“好生伺候着,出了丁点差池,唯你试问。”
张则茂咽了咽干喉,“是。”
直到圣人走后,秋画才将炭盆盖好,起身走到赵宛如身旁,“姑娘今日晚膳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圣人走后,赵宛如似乎有些失神。
秋画扭着眉头,“就算姑娘不想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呀。”
看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她抬起头对秋画道:“那你去让厨房备一些平常的就好了,曾听驸马说过,滋补过重也是不好。”
秋画皱着眉头应下,“好嘞,”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道:“姑娘,口味是要偏甜还是偏酸?”
“甜吧。”
“喏。”
秋画出了暖房后连着摇了几下头。
“唉声叹气的,怎么了嘛?”小柔见秋画从房里出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姑娘说话总是离不开姑爷,每三句就要提一遍姑爷。”
“哎,姑爷都去了南方半年了,去年去了河西半年,差点没回来,府上的梅花开了都没人看,害得姑娘整日睹物思人。”小柔说着说着心中一惊,“哎呀,你说会不会这次姑爷又…”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姑爷可是天上的神人,被贬下凡的谪仙,有天爷的眷顾,怎会轻易出事。”
“我这不是担心吗,姑娘与姑爷似能心意相通,上回姑娘也是这样的状态。”
“好了,你别说了,你再这样说下去,我都要害怕了。别假的都被你说成了真的,姑娘现在身怀六甲,听不得这样的话,你呀,还是少说些话。”
“这个我自然晓得,不会在姑娘跟前提起的。”
“记得嘱咐张庆,禀报消息的时候斟酌下。”
“嘱咐张庆?”小柔极力摇着头,“怕是没用,咱们几个与张庆的心思,姑娘知道的透透的,瞒着还不如坦白呢。”
“总归还是机灵点的好,否则等云烟回来,咱们就做好准备被训吧。”
小柔一想到云烟那张冷若冰霜的苦瓜脸,立马变了脸色,“那算了,我可不想。”
“阿柔?”
熟悉的声音,让阿柔抖了一下身子,连忙回头紧张道:“姑娘怎么出来了,这外头风雪还没有停呢。”
秋画福退离去准备晚膳,小柔快步进了房,拿了一件厚披风与汤婆子出来,披风披上,汤婆子给上,如此她还是不放心的想要劝她回屋,“过了这几日就好了,如今北风太凶了,姑娘还是回房吧。”
“这个月不曾听到前线的消息,张庆也没有带回消息。”赵宛如担忧的抬望着天空。
院子坐北朝南,院子是白的,屋顶也是,连天空都是。
小柔看着自家姑娘,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安抚的话说多了,就失真了,言语,终究无法代替实际的触感。
大雪一直下,即使漫天黑夜大地仍呈现着一片白芒,冰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傲骨的梅枝也因承受不起它的重量而弯下了腰,一阵寒风刮来,梅枝上的雪滑落至墙瓦上,顺着倾斜的墙瓦落下。
西南虽还未下雪,但也感受到了冬日的寒冷,而这寒冷中又带着潮s-hi,不适又多了几分。
“冲!”
“杀!”
——哐—— ——叮——
——乒—— ——乓——
刀剑乱舞,将士们浴血奋战,厮杀声充满着山谷。
——碰!——
突然,山的另外一头,黑暗中惊现了一道冲天的亮光,伴随着这亮光,地动山摇,高耸的山在顷刻间崩塌。
随之而来的是惊魂的惨叫声,最后都被泥石所淹没。
原来掌握了□□的不止是朝廷的中央禁军,而西南叛军手中也有□□。
一座山头被炸毁,山间的落石将山谷里的士兵掩埋,阻绝了山腰的出路,叛军切断宋军右翼将其围住。
本该相互支援的左翼,却迟迟未来援救,被围的右翼孤立无援。
“你快走!”山体还在持续动摇,叛军的马蹄声已经逼近,李少怀大惊道:“以你的功力是可以逃走的,还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知道,即便再强的人,也做不了万人敌,与其都被抓,倒不如活一个出去。
“能够...”
“别做梦了,此天这般冷,我身下这些泥与山石早已被冻住,”李少怀的唇色发紫,“即便我能施展内力,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破开。”嘴角溢出的血被冻凝。
马蹄声越来越近,李少怀怒吼着推了她一把,“走!”
女子紧握着手中带血的剑,咬牙道:“等我,我去找张将军搬救兵!”
眼里带血,回头道:“你不能有事,姑娘怀了你的孩子!”
午夜惊魂,一朝梦醒,屋子里头温暖至极,而枕边却始终是空,不知何时起,她发现自己掌心之中是冷汗,眼角的泪水已经干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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