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用老烟斗敲桌子音色脆响,桌椅板凳都是主人家不要的,他原先想拿,又怕落了村人口舌,说他贪墨,其他人没村长的同意,更不敢动这里的分毫。里正的儿子念私塾,这一次要交十两的束脩,正是缺钱用的时候,所以着急出手。
一直在屋内屋内各种检查的易之虞正走进来,忽然冷冷补一句:“旧。”
里正擦一把汗,这两位可真挑,招架不住了。荆照秋暗地里给易之虞递赞许的颜神,行啊,真懂杀价的规矩,还知道配合他。
?易之虞不知所云,他是真觉得旧。
荆照秋嘴上道:“都是陈年木头啊,会不会虫蛀了?”样式虽然老,但质量应该不错。
里正转头说别的:“你买这屋,到时候分地好哇。就分树林外那块,离得近,水田肥沃又靠近水源,多少人想换那块地我都没给呢。”
这确实是好,不过……
“能问件事吗?”
里正有不详的预感:“你说。”
“我们只登记了一个人头能分地,但他没来,能代分吗?喏,这是他弟弟。”荆照秋把易之虞推到身前。
“这个……”
“怎么样?”
“弱冠了吗?”
荆照秋瞅瞅易之虞,怎么也不好说这模样是个弱冠的男人,悻悻笑。
荆照秋把问题抛回去:“里正觉得呢?”兴许他老眼昏花眼睛瞎呢。
里正摇摇头:“我看没有。”
“那……”
“不行。等名册上有名字那位来了,才能分,这位小兄弟得过几年。”里正摇摇头。
“既然也分不到地,买这里的房子也没啥好。”荆照秋也摇摇头。谁知道易之虞什么时候变回,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等分了地多好。
上好的水田转手卖出去,怎么也得大几十两。不过没了就没了,荆照秋不多可惜,转身拉着易之虞就走人。而陪他们一起来的黑土,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对一连串发展还很懵呢。
“欸等等!”里正拦住。
“分不到地没关系,咱这房后面的土也肥着,只要开出来,直接就是你的。朝廷鼓励开荒地,开出来的荒地不用缴纳任何税。”
荆照秋不信:“真不错?”
里正打包票:“那是当然,那里老早以前,还是个药草园呢。后来就没种了,现在找还能找到一些遗留的草药植株没铲除。”
“我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多麻烦,你说个价。我们看合适不合适。”荆照秋随意看看一看,顺手压住易之虞让他不要出声。
里正对原先定好的价有点犹豫了。县城里这么大面积的房子,两百两要的,但村里肯定卖不到。他原先准备运气好抬到八\九十,运气不好就六七十两。
但现在倒是没那么确定。再怎么说,这里不过是村里的房子,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里正摸索着试探:“八……”八十都没喊出口,易之虞c-h-a嘴了。
荆照秋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易之虞点了点门板上的抓痕:“这是狼爪印吧。”
!里正神色立刻就变了。
这房子千好万好,但一直卖不出去的原因,还有一个。
靠近山脚远离村里就是因为山上有狼。这些狼,有时会下山,平时呜呜叫的渗人,夜里都没人出村。孤零零在村外的这房子自然就更不完全了。
就算荆照秋不会看什么爪印,光看里正瞬间就变了的脸色也知道了。黑土也是大惊,他跟着师父一直在城里做木匠,偶尔才回来住一住,竟然不知道这里夜里闹狼。
里正汗如雨下,开始就不应该把这个瞒了,现在可真不能收场了。
里正结结巴巴:“是、是有狼,不过不常来。不常来的……以前也没有……”
“爪印是新的。”易之虞冷冷c-h-a穿。
“咳……咳……那是……”
荆照秋呵一声道:“原来如此啊,两位难道是合伙欺骗我们两个了?”
黑土摆摆手:“我真不知道……”这下不仅拿不到跑路费,还连带得罪人了。以后真得打听清楚再介绍,怎么他回来住的时候,就从来没遇到狼呢。小的时候也没见过!
里正老实回答:“是前年来的狼群,以前没有的。刚来的时候不过十多只,现在发展到一整群。现在谁都不敢上山,就怕遇到这狼群,砍柴采药都绕远路往更远的山头去。”
村民怕引来别人的异样眼光,也不把这件事挂嘴上,因此几年没怎么回来的黑土,对这件事也不太清楚。没问过,也不会有人主动提起。
荆照秋质问:“屋主卖这房的原因怕也在此。两个弱质女流发现有狼后,才搬到了城里是不是?”
里正无地自容,知道这件买卖怕是吹了。事实上,荆照秋本人都不打算买,毕竟和狼相比,人还是脆弱的。
他正要趁着里正愧疚时,让他另外介绍房子,易之虞c-h-a了一句。从始至终,易之虞的话都很少,但每次都一针见血,荆照秋自然也不阻拦他。
但还是惊讶了一下。
荆照秋结巴了:“买,买下来?”狼,狼欸,有点可怕。
里正的表情更是不知道怎么摆好。这个这个,他还没见过明知有狼不赶紧跑还非要住下来的人。
“你确定?”里正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如何驱狼,如果还不行,或者……”话到一半,忽然按住荆照秋的手腕,压低声音只在他耳边道,“直接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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