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圆润的脸庞虽然难掩眼角的皱纹,却神色温柔,优雅又从容。
“我脸上什么不妥的吗?”感觉太皇太后目光的房氏不解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和头发。
“没有,没有。”太皇太后把老花镜交给了身边正在誊抄嫁妆单子的孟芳苓,笑道,“这是你们镇国公府一半的家当了吧?这肯定是镇国公的意思,可你若是不同意,他也不好拿这样的主意。”她说着,握了房氏的手,拍了拍房氏的手背,道,“你很好!很好!”
房氏赧然地低头。
太皇太后却道:“你们也不必如此宠着她。有时候,钱财才是惹事的祸端。等会芳苓把单子抄好了,我挑几样给保宁作陪嫁就行了,其他,你们还是留给阿律好了……”
房氏急起来,还要说什么,太皇太后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道:“你们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到我那重外孙出生了,你们再给保宁做做面子。”
到时候她肯定不在了,保宁就更需要依仗镇国公府。有了这样一番来往,不管以后保宁过得怎样,都没人敢怠慢她了。
房氏明白了太皇太后的用意,照着太皇太后的意思添减着姜宪嫁妆,等第二天离宫的时候她眼睛还是花的。
她不禁对身边体己的嬷嬷笑道:“我看我也得学太皇太后配副眼镜才行!”
这位嬷嬷夫家姓黎,原是房氏的陪嫁丫鬟,后来嫁了姜家做管事的世仆,大家就改了称呼,年轻的时候称黎大嫂,如今称黎嬷嬷了。
她闻言笑道:“那眼镜虽然是稀罕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可我听宫里的人说了,这东西是西洋进贡的,那就是要通过市舶司了。那靖海侯府在福建,一副眼镜,还不是世子一句话的事!”
朝廷有三处市舶司,其中就有一处设在福建的布政司所在地福州。
正是靖海侯府的辖地。
如果事情能这样简单那就好了。
姜宪失踪的事,房氏连黎嬷嬷都没有告诉。
她支支吾吾地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回去却发现姜镇元在家里,没有去五军都督府。
这对姜镇元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事。
房氏想到了姜宪不由得大惊失色,没有更衣就去了姜镇元在内院的书房。
姜镇元正像困兽似的在屋里子打着转,见房氏到来,把身边服侍的都遣了下去,压制不住焦虑低声对房氏道:“皇上这几天忙着和内阁辅臣们商讨苏浙税赋的事,压根就没有派人去过田庄……”
房氏脸都白了,失声道:“那保宁去了哪里?”
“不知道。”饶是姜镇元,目光中也闪过一丝的茫然,已经四天四夜了,时间拖得越久,对姜宪就越不利,“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些日子有什么人出过城了……只是涉及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我也让姜律问掌珠了,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赵啸几个那里,我也让他跑一趟……”
要是能问出什么事来是早就问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房氏忧心忡忡。
保宁,不会有什么事吧?
第162章 途中
被房氏惦着的姜宪此时正坐在荒郊野外的一片树林里啃着咸菜馒头。
刘冬月心疼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他闭了闭眼睛,自己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这才大着胆子挤到了云林等人歇息的火堆旁,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云林,声音卑微地道:“云爷,能不能给我点热水,我冲杯热茶给我们郡主喝。”
“不行!”云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刘冬月心中一沉,就听见云林道:“我们家爷叮嘱过了,说郡主从小就娇养在宫里,喝得都是玉泉山的水。怕郡主水土不服,特意装了几皮囊玉泉山的水。郡主若是要喝茶,你就倒了那玉泉山的水在这火堆旁帮着郡主烧一点。我们喝的水不能给郡主喝。”
他死寂般的心又活了起来。
刘冬月连声向云林道谢,用马车里的锡壶给姜宪烧了一小壶水,然后提进了马车,给姜宪沏了壶仁化银豪,低声道:“郡主,您还是吃点心吧!这馒头配着咸菜是好吃,可吃得多了也不行,容易口渴,还容易浮肿。”
在他的印象里,有一次姜宪好像就是吃多了咸菜引起了浮肿的。
“您还是喝口茶润润口吧?”刘冬月说着把茶递到了姜宪的手边。
姜宪怏怏把手中的馒头丢到了青花瓷水草纹的大海碗里,接过刘冬月捧上的茶喝了几口,觉着口齿间都新清了很多。
刘冬月看着不免劝她:“郡主,那李谦既然能给您带点心,还能弄来热气腾腾的j-i汤,您想吃什么就和李谦说就是了,您这样,若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了,还不知道怎样地伤心呢!”
“她不会知道的。”姜宪喃喃地道,把茶盅递给刘冬月,然后伸出手去,道,“你扶我一把——我今天没有动弹,站都站不起来了。”
刘冬月忙放下茶盅把姜宪扶了起来,并殷勤地道:“您这是要去哪里?外面天都快黑了。我听云林说,大家歇一会就要启程继续赶路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压了嗓子道,“郡主,李谦不在!我刚下去的时候他就不在,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自那天刘冬月亲眼目睹了姜宪把个大迎枕砸向了李谦,而李谦却没有动怒之后,他就不怎么怕李谦了,还敢在李谦后面说他的不是。
刘冬月觉得,现在李谦的态度才是臣子应该遵守的本份。
姜宪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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