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漠看着水龙头里的水滴进浴缸里,水面一瞬间又归为平静,他屏着呼吸,似乎当这是一场游戏。
滴答,滴答。
游戏的平衡被瞬间打破了,oa胡乱地抹着自己潮s-hi的脸,沉入到浴缸底去。
难受。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抽筋扒皮,把内里的骨架都换了一副,不再由他自己控制,跳梁小丑一样取悦着台下唯一的观众。
咕噜。
他吐出一个泡泡,可心里郁结的情绪却没有一个发泄口,似乎有一双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随时随刻都要把它捏爆。
他闭上了眼。
没关系,没关系,想一点开心的事情。
他睁开眼。
正是傍晚,他咬着纸杯子坐在床上,把杯沿那一圈咬得扁扁的,头发实在是过于长了,厚厚地盖在身上,好在室内的温度被调到一个适宜的程度,不至于太热。
他偷偷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
“还要么?”温润的声线放得很轻,对方始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没动,“还是想喝点别的?汽水喜欢吗?”
他听着那个古怪的词,皱了皱眉。
什么是汽水?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那人也不恼,只是拿过他手里的杯子:“不咬了,不会说话么?还是害怕?”
手里没了东西,他一下子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抠着衣服上的扣子,吸了吸鼻子,张了张嘴。
他现在有点儿小别扭,明明都走到了奈何桥头,该喝孟婆汤了,结果却被人一把拉了回来,那人用一种他从未体会到过的态度和他说话,让他觉得有些不现实。
他有点想碰碰他,看看他是不是假的,却又怕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
房门被扣响了,他迅速钻回了被子里去,床边人的表情闪过一丝不悦,他没看见,只是害怕,害怕这是他梦该醒了的信号。
可门那边传来了一阵低不可闻的对话声后,那人又回来了。
“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就能出院了。”
他捏着被子,露出一只眼睛看那个人,他长得很好看,眉眼锋利,身材挺拔,眼睛有种和外表不太相符的老成,像个alpha。
但他却感觉不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只是一种安心的感觉,轻轻软软地盖在他身上。
防线降了下去,困意就开始席卷上来,捏着被子的手渐渐松了,男人替他扒开盖在脸上的被子,让他呼吸轻松一点,然后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想刚才那只乖乖的小手,现在不安分地捏着他松下来的领带。
他又看了眼床上人,脸全部掉进了枕头里去,黑发间露出来的耳朵红红的。
“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故事吧。”
小脑袋轻轻点了点,手松开了他的领带,倏得钻回了被窝里。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搓了搓那个小圆脑袋,走去了旁边的书柜。
这些书大多是捐来的,或是以前住院的小孩子留下的,年代的痕迹明显,要是平时,他肯定不愿意碰这些东西,可就是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他居然真的弯下腰,一本本地挑着。
手指停在了角落里的那本《小美人鱼》上,男人想,还挺符合的,从海里出来的美人鱼,有长长的头发,不会说话。
他拿着书走了回去,看见病床都在晃,大概是床上的人刚才动得太厉害了。
他轻咳了声,斜倚在窗边,翻开了第一页。
翻开了以后才发现,这本故事书似乎不是很符合小孩的年纪了,故事被j-i,ng简到最易懂,字大得恨不得占满整页纸,还标了拼音。
他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读着,语速尽量放慢,好哄人睡着。
“在海的世界里,有一位美丽的人鱼公主,她……”
c-h-a画幼稚到滑稽,故事的走向却一点都不充满童心,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突然顿了下,才继续说道。
“……王子和小美人鱼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男人合上了书,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床上的男孩似乎是睡了,他也没有再久留的理由了,他有些自嘲地耸了耸肩,替他关上了灯,走出了病房。
也就没看见黑暗中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把那本书拉进了怀里。
“哗——”
岑漠从水里起来,剧烈地咳嗽着,求生的本能让他无法让自己淹死在梦里,眼眶不知什么原因红了个透。
他看着浴室里暖黄的灯被朦胧的水汽笼罩。
像是他的世界里,那朦胧的太阳一样。
“祁双哥哥。”
他把头抵在浴缸壁上,小声地说着。
“你再来看看我好不好,就一下,求求你了,就一会儿。”
没人听见他的祈祷,房间里出了水的滴答声外,什么都没有。
岑漠的右手从水里伸出来,捏到快抽筋的手终于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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