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为却并未看她,而是直直地对着慕容氏那一干牌位跪了下去,这一跪,跪得身旁的慕容器心都要跳停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相信公叔雅说的话,也拼了命的不去想不去相信姑姑慕容壡和严无为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可偏偏她越是这样告诉自己便越是会想起与严无为和姑姑在一起的模样…很久以前她便觉得了,姑姑与严相实在是太默契太合拍了,像是相处了多年的挚爱,永远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在想什么。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自己骗着自己度过了这漫长的一月,而严无为方才的这一跪却是当面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是啊,是啊…严无为若不是因为她姑姑的关系,又怎么会待她如此好呢?
她都是……沾了她姑姑的光啊!
“现下,我不是你先生。”严无为的身子跪得很直,清携淡漠,又带着几丝庄重,她对着慕容氏的牌位,缕缕青烟之中,她喉间微动,道,“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作为你姑姑慕容壡的妻子,与你相谈。”
闻言,慕容器跪着的身子狠狠一颤,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与你姑姑是少时相识,后来去往黔州之时私定终身。”严无为一字一顿道,“于秦召王16年八月十三拜堂成亲,而今,已有十载。”
“不要说了,求你了,不要再说了…”慕容器低着头,不敢让自己眼泪流下,更不敢去问严无为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这儿亲口告诉她这些,又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她姑姑,是待她如父如母的姑姑……你为什么,偏偏喜欢的人是她…?
是她姑姑,慕容壡!
“我曾与她约定,生同榻,死同x,ue。”严无为没有停,还是残忍地说了下去,“她本是先王最宠爱的王女,却因为我远逐黔州,我知她想要那个王位,所以我尽我一切助她夺得王位。
秦召王18年冬末的那场战事里,卫兵突袭……”她顿了一下,还是道,“是我没有来得及告诉先太子。”
慕容器的手在膝盖上攥成拳,松开又握住,握住又松开,心头微抖,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黔州距南境千里,先生来不及……”慕容器低着头想劝慰严无为更想劝慰自己些什么,可胸中的那口郁气难平,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是,黔州距南境千里,我来不及传消息给先太子是情有可原。”严无为涩着嗓音淡淡道,“可最后你姑姑还是坐上了王位,得益的是她,背后做这一切的人却是我,所以你要恨,要怨,便恨我,怨我吧。”
慕容器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的…”
“还有什么,严相一并说了吧。”良久,慕容器开口道。
她改口叫了她“严相”,再不肯称她为“先生”了。
严无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差别,更知道此时慕容器也许是承受不了这些的,可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再想去瞒也没有用了。
“你父亲死后,我曾令人开棺验过尸,他身中剧毒,就算没有那场战事,他也活不过次年夏天。”
闻言,慕容器却出奇的平静道,“是公叔雅下得毒对吗。”
“……对。”
慕容器笑了起来,微微抬起了头,看着身旁跪着的女人,她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姑姑,公叔雅,都曾对我好过,而今却又来如此来伤我?”
严无为紧绷着下鄂答不出一句话来。
“你与姑姑…为什么偏偏是姑姑?”慕容器跪着的身子一下失了力,跌坐在地上,束着的发也散下了几缕,她盯着严无为,看着那张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哑声问道,“你待我好,教我识政,助我为储……都是因为姑姑,对吗?”
严无为看着眼前的那数个牌位,缓缓闭上双眸,道,“是。”
“我呢?!”听见她回答后,慕容器却倏然大呵道,那我呢?!我是谁?
是你们玩磨镜的保障吗?!
还是你们手中的棋子?!告诉我!我是谁——”
她扑了过去,拽着严无为的衣袖红着双眼恶声道,“你们到底有几分待我好?待我真?!”
“不管你信不信。”严无为侧过头来,迎上少女红了的双眼,轻轻道,“我与你姑姑,是真心想待你好,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的。”
可我不愿当你女儿,慕容器看着严无为,张了张口,想说出来这句话,可当她看着严无为那张她无数次夜深人静时思念得发狂的脸时又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严无为,我从来都不想当你女儿的。
第84章 81
严无为离开后慕容器一个人又在宗祠里跪了整整一天, 滴水未进, 急得奴仆直打转,生怕慕容器这一跪跪出了个什么好歹来,王上并没有说要让慕容器跪多久, 加上昨晚上一夜,再这么跪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着不住啊。
奴仆进去劝了慕容器好几回,可慕容器硬是一个字不说, 怎么劝都不起了,直到日落时分清泉殿那边的宫人来了消息说王上喝了药,已经醒过来了后慕容器才起身离开。
奴仆见慕容器愿意回去了,连忙去张罗软轿来, 结果慕容器看都不看一眼,撑着一副弱身板非要去清泉殿。
她想见见慕容壡, 见见那个曾抱过她哄过她给过她温柔的姑姑,问问她与严无为…是不是真的是那种关系。
可她在清泉殿外站了许久, 也不曾见慕容壡宣她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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