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路的另一端,看着曾经熟悉的人,继续品尝他们生命中的酸甜苦辣。而他,只能以远远观望的态度,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一到午后,热气就从四面八方往屋里钻。摇着轮椅,韩洲不紧不慢地把所有门窗都关闭以抵挡暑气。
他自从大病之后,体质变得偏寒,再热的天气也不敢直接对着空调吹,只能开点小风扇纳凉。
刚回到电脑前,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铃声。
韩洲惶然回头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八百年没响起过的门铃。通常来客都不会注意到大门右上方那个灰旧邋遢得看不出来的门铃按钮,就连他都以为早就坏了。
啊,是了──家里米快吃完了,小柔说过今天会喊人送米,差不多该来了吧。
「等一下──」来到玄关,韩洲用力转了两下不太灵活的门锁。
大门滑过扇形的区域,露出白色休闲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和一双巨大的鞋──大约四十五码的超级大脚。
熟悉感尚未具体化前,直觉抢先抬头。韩洲望着来人,谅讶的忘了所有语言。
门开之前,李桓强设想过数百种见面的情景、对话、表情。像现在这样傻傻的无言对视,并不在预期中。却也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在亲眼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弱小模样时,喉头仿佛被人紧紧扼住,连呼吸都困难。
苍白中泛黄的憔悴脸色。失去光彩的黯淡眼神,还有……薄薄的绸睡裤遮不住的已经萎缩的细瘦下肢。
心痛,无法言喻的痛,为他的噩梦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来?」先开口的是韩洲,他泛起了苦涩的微笑,眼眸覆上了一层水光。
扯了扯嘴角。李桓强恢复了冷静:「我不久前来了这里。后来碰巧和安媛联系上,知道你的事,然后就过来看看。」,
他没有说谎,只是将事件的先后因果做了小小的变动。
韩洲微叹了口气,转着轮椅向后退让出了空间,「进来吧。」
心情一振,李桓强不客气地进了门,将手上探望的礼品往桌上一搁。
给他倒水回来的韩洲,看见了那堆水果、营养品后。不由抱怨道:「你人来了就好了,干嘛带这么多东西?这么多年没联系,我们还没生疏到这份上吧。」
听出他话里的责怪,季桓强小心翼翼的陪笑说:「又不费多少钱,有些本来就是别人送的,你就当帮我减少浪费吧,别教训我了。」
说完笑笑,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压了压暑气,「你现在怎么样了?」
从他瞄向自己下半身的直白眼光,韩洲知道他在问什么,语气平常地答道:「腰下面都不行了,不过还可以坐着,生活也能自理,不算太糟吧。」
听到他那一句「不算太糟吧」,李桓强的心尖仿如被狠狠地摔了下,锐痛起来。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沉默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掌覆上轮椅扶手上的韩洲手背,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收回来。
「我已经没事了,真的。比起那车上两个再没醒过来的同事,我已经很幸运了。」忽略几近绝望崩溃的那段经历,韩洲平静的反过来安慰难掩悲伤的李桓强。
为了转换下话题气氛,韩洲问:「在医院的时候安嫒来看过我,她应该不知道这里,你是怎么找来的?」
李桓强笑了笑,「我问了小乔,她告诉我说,你现在和妹妹一起住,给了我电话和住址。拨电话说是空号,我只能直接找上门了。」
韩洲「哦」了一声。过了会,见他还盯着自己看,苦笑着问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小乔还好吗?」
「不错,她上个礼拜结婚了,我正赶上送了份大礼过去。」
再度「哦」了一声,半晌韩洲叹了口气,「居然没人告诉我,害我都没机会包红包。」
见他故作轻松的语气,李桓强既是无奈又是怜惜:「你难过,也很正常,别故意这么说。」
韩洲摇了摇头,淡笑起来:「你不懂,我的确难过,但还不至于承受不了。你们都以为我会受不了,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出事之后。小乔对我情至意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幸福。知道她找到好归宿,我说不难过是假话,但放下心的感觉比较多。」
他的笑容有点苦涩。可平静的神态不像作伪,是真正接受己身命运的表情。
李桓强松了口气,「你这么想就好。别说这些了,我来洗西瓜,然后边吃边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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