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不算小的动静穿过院子传进几人耳朵里。几人脸色均是一变,连褚寒汀都有些诧异, 难道里头那两位还真能打起来不成?
真要这样,也是他有生之年见证的一桩奇事。
程澈年幼,最是沉不住气,回过神来就要往里冲。褚寒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劝道:“你师父如有吩咐自会叫人,你现在冒冒失失地冲进去,能做什么?”
程澈愣了愣,觉得褚寒汀的话也很有道理。光听这个不祥的声音就知道里头肯定没什么好事,万一是师父责打大师兄,他贸然闯进去可叫师兄的脸面往哪里摆?
不过……程澈又有些担忧,师父下手应该有分寸的……吧?
幸好他的师父与大师兄都贴心,并没有让他们担心太久——不多时,萧长亭便从大步流星院子里冲了出来,如同一阵暴风席卷过众人身旁。他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不劳师父费心,再有七八天,等我整好了防务,立刻就会离开!”
江潋阳不见人影,声音却不甘示弱地碾压过萧长亭的:“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
苏焕卿他们几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个个全给吓住了。待他们回过神来,萧长亭早已不见了踪影。褚寒汀扶额:“越云跟去看看你师兄,剩下的,进去收拾东西。”
几人云里雾里的,尚不知为何要收拾东西,浑浑噩噩跟着褚寒汀鱼贯而入。待进去一看,房里乱七八糟的简直没个下脚的地。床头的案几四仰八叉地躺在门口,而门口的半扇屏风却倒在床边,褚寒汀简直怀疑这两人曾拿家具互殴了。花瓶香炉碎了一地,书简扔得遍地都是,竹榻□□脆利落地劈作两段,也不知是哪个的手笔。
褚寒汀抽了抽嘴角,示意弟子们赶紧干活,自己则例行问侯了一句:“怎么好好的发这么大脾气?”
江潋阳通常不会怎么跟他交心,可今日大概是气得狠了,竟对着褚寒汀抱怨起来:“原先好端端的一个人,下山游历了几年就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怕不是出去撞了鬼!”
褚寒汀淡淡一笑,并未答话——江潋阳抱怨归抱怨,可他现在只是外人,到底疏不间亲。
而江潋阳可能只单纯地想发泄情绪,并不在意是否能得到回应。他吞了一大口茶,继续道:“早知如此,当年出事之后我就该把他关在山上!”
几个弟子手里拾掇着东西,耳朵却已竖了起来。连褚寒汀都听得不明所以。他不知山上发生过什么事,叫江潋阳两百年来闭口不谈;让他这么多年依旧耿耿于怀。
这个“当年”想必已很早了,说不定那时江潋阳连掌门都不是呢。
江潋阳不愿多提旧事,人却愈发痛心疾首、顿足捶胸。程澈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江潋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去趟栖风阁,把我埋在桑葚树底下的酒拿一坛来。”
不多时,桑椹酒便摆在了江潋阳面前。江潋阳拍开泥封,陶醉地吸了口气。果子的清香与酒香缠绵在一起,闻一闻就能醉人,江潋阳直接拿了个碗,满满地给自己斟了一碗,一饮而尽。
褚寒汀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桑椹酒喝起来清甜可口,后劲却足。江掌门的酒量比一杯倒略强,这个喝法估计撑不过一柱香。
果然,房间还没恢复原样,江潋阳已连干三碗,眼看着人坐在床上就东倒西歪的。褚寒汀赶紧扶了他一把,哪知就此就甩不掉了。醉酒的江掌门如同被炸酥了骨头的鱼,柔韧十足地紧贴在褚寒汀身上。
褚寒汀略有些尴尬,便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江潋阳却不干了,掐着他的腰努力直起身体,目露凶光:“你怎么能骗我?你怎么敢骗我!”
褚寒汀自己挣不脱这醉鬼,只好赶紧叫弟子们走,以保全江潋阳为人师的颜面。苏焕卿几人倒也乖觉,放了手中的东西立刻便走,只有秦淮反应稍慢了一拍。就在他反手关门时,江潋阳忽然推开了褚寒汀,对着虚空中的不知哪个厉声道:“你既然有胆子瞒我这么久,竟还怕死么?”
☆、第六十二章
秦淮大概是被江潋阳身上忽然散发出的戾气给吓坏了, 整个人僵直地在门口,动也忘了动,呐呐不敢言。褚寒汀赶紧安抚地对秦淮道:“没说你,快走吧。”说完,他没怎么费劲就把那醉鬼推回床上,干脆利落地扯下了帷幔。
迫人的威压顿时被笼在了床帐里,秦淮这才如梦初醒, 踉跄着退了出去。
苏焕卿和程澈还在院子里等他,见他总算出来了,一个问道:“怎么这么慢?”
另一个问:“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秦淮惶惶然看了看两位师兄:“师、师父发脾气, 有点吓人。”
江潋阳虽不嗜酒,可也醉过那么一两回;苏焕卿和程澈想起那情形,十分感同身受地拍了拍秦淮的肩。他们师兄弟三个相携回到东院,苏焕卿见秦淮脸色依旧难看, 便也没急着回房,拉着两个师弟在院中坐了下来。
苏焕卿弄了杯热茶递给秦淮, 安慰道:“江师虽然为人严厉,但是待咱们其实还是很宽和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秦淮抱着茶杯呷了一口。苏焕卿煮茶的手艺颇得了褚寒汀三分真传,秦淮半杯下肚, 脸上浮回了一丝人色。
程澈总算等到他的脸色不再那么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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