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遗墨,是金凌给他的,厚厚的一打,是玉儿这二十五年整个的缩影。
那个丫头说,她手上还有很多,都是玉儿写的。服侍玉儿的奴婢偷偷藏着,玉儿死后,那奴婢逃脱了出来,依着玉儿的指示,想将这些书稿给送去幻林。
半路遭人追杀,是煞龙盟的人将她救下——煞龙盟的人,调查这件事已经很久,救下她也不能说只是一种偶然。
这些书稿,的确是玉儿的亲手所书,那绢秀纯净的字体,是他刻骨难忘的。
然而,正是这些字,将他彻彻底底打入十八层地狱,残忍的确定了这样一个事实。
对的,这事,错不了了。
他竟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人。因为自己的执念,令玉儿饱受二十五年囚禁之苦,毁容之苦,lún_jiān之辱,断头之痛,最后,还被挫骨扬灰,铺于官道之上,受万人贱踏。
天呐,他到底干了什么?
只要想到这些事,他恨不能一刀把自己了结了。
忙忙碌碌,走南闯北,他汲汲算计,原以为,自己布了一个天罗地网,可雪心头之恨,可报血海深仇,曾经得意了,曾经痛快了,曾经也酣畅了。
待如今事过境迁,当事实的真相摆在眼前,他才赫然发现,所谓的得意,所谓的痛快,所谓的酣畅,是自己给自己的结的网。
以前有多得意、多痛快、多酣畅,而今就能多悔恨、又痛苦、多刺心。
这是何等的的可笑荒唐?
他将拳头,狠狠的砸向柱子,似乎听到了阿容在惊呼!
头发白了吗?
他低头看了一看,嗯,真白了!
雪白雪白!
他,老了!
不光人老了,心也老了!
现下的局势如何,与他全无关系了。
他无志于此。
这与窝囊无关,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凭心志办事。
当心头的信念一旦崩塌,当生的***遭到踏伐,蓦然回首,他猛的发现: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
代嫁:我本倾城,皇位之争——败,
值得他去争取,去奋斗。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水,已在被风吹的黏在了肌肤上,抹不掉,他想去洗把脸,想去把留在地道里的那个玉坛取上来。
步履,是虚浮的,是踉跄难行的,他在心头惨笑:金家的丫头,够胆识,够狡猾,够本事,临危不惧,险中求险,成功的将他打倒了。
对,他承认自己打倒了。
一败涂地。
辛苦的活了这么多年,而今才看清这样一个事实:活的可悲而可笑。
原以为自己纵着别人的命运,不想,有人在暗中控着他的前程是锦,令他白白在仇恨交识的私怨中磋砣了岁月,苍白了人生,悲剧了一辈子。
“宋大哥,你去哪?”
容伯忽就拦了他的去路,忧心忡忡的瞪圆了眸子:
“你不管江山基业了吗?”
宋黎抬起了头,半天,记不起眼前的人是谁了,半白须发,再不是当年俊俏少年郎,都老了,都白活了一趟。
他不觉笑出来:
“江山与我何干?名利与我何用?我生所求,只想逍遥。结果,活出一身罪孽深重……”
他喃喃了一句,一挥手,将他重得撂开,跨着步子走向东方,他从不在意江山归属,他只在意心头的心意归处。
明静死时,他悲痛欲绝,原以为,那是因为爱——爱之深,才怨之切,才会付诸于行动,二十五年如一日的去拼。
现在,他幡然顿悟了,玉儿才是他心之所衷。
当年听闻玉儿被焚,他一蹶不起,心态之消极,难以言表,后来,他逼着自己去淡忘,逼着自己去相信自己心头最最在意的人还是明静,于是才又再度出山,再度为明静疯狂的争斗。
如果当年玉儿未死,依旧留在他的身边,他决计不会为明静的后人去规划这样一个网,将成千上万的无辜人困在其中,死的死,伤的伤,亡的亡。
“宋大哥……”
容伯一拍大腿,不死心的追。
宋黎不让他跟上,身形一晃,消失在月夜里,将容伯留在了夜幕中。
“宋……”
“容伯,宋先生现在情绪不稳,您再叫也白搭,如今也只有你能指挥你们的人。现下情况紧急,还是调动人马撤离皇,退出鍄京城去吧!对了,必须马上将拓跋躍一并带走……我们分头行动。”
他的话音还在夜风中飘荡,又有人急奔而来,结巴的报:
“报……报……报,大事不好……乾门处打起来了!太上皇拓跋躍在怡神阁突然发难,布置在金鸾殿上的明家军忽然倒戈,将我们的人杀了一个片甲不留。我们不少兄弟都死在了殿前……现在,他们已杀向这里来了……”
容伯惊叫着拎着这人的襟,惊骇之极的暴吼:“拓跋躍瘫在轮椅上,怎么可能站起来……怎么可能?”
来人哭丧着脸,连禀道:“这个小的不知,小的不知!”
兵败如山倒,一环生错,环环败落。
他“啊”着把人甩开,真是让人抓狂啊!
“撤吧!”
凤烈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头冷静的明白了一件事:他们中计了。
拓跋躍一再示弱,拓跋弘及煞龙盟一再示无能,只是一种表面现象,暗底下,他们早就联成一气,欲将他们连拔起。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机谋是九无擎定下的,更没预料到自己这一个跟斗,一摔,再也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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