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姿哼了一声:“那只是意外,再说这座位比土炕狭小多了。”
“我不会的。”他睁着黑黑的眼睛看她。
她替他拉了拉肩头的斗篷:“那好,我回去睡了,你可要小心。”
他点点头,安静地躺在那儿,看她爬上对面的座椅,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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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窗门后都有帘子,但这处于寂静山谷间的马车还是抵不过寒意的侵袭。半夜时分,裹着斗篷的叶姿生生被冻醒,瑟瑟睁开眼,车中一片漆黑,窗外更是不见一丝光亮。
她蜷紧了身子,想保存一些温度,可迷迷糊糊间,却在这寂静中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
先是一惊,继而才回过神来。这声音听上去像是强忍着极大的痛楚,压抑而无奈。她坐了起来,试探着问:“凤羽?”
凤羽没有回应,但呼吸声明显顿了顿。显然,他并没有睡着。
叶姿小心翼翼地离开座位,来到他身前,低声道:“你怎么了?”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小声道:“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去睡吧。”
“真的吗?”她凑近他,想看看他,但什么都看不见。凤羽似乎想要避开,抬手挡了挡,叶姿犯起疑惑,拨开他的手臂,摸了摸他的前额。
全是冷汗。
“你病了吗?”她焦急起来,“是不是白天在风里受寒了?”
“不是。”他答得断然,声音却喑哑。
“不要嘴硬,怎么办呢?我去叫呼尔淳来。”她说着,便要站起,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叫他来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治病。”
“至少他有力气,要是你撑不住了,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别……”凤羽紧紧攥着她的手,“我没有生病。”
“那怎么会全是冷汗?”
他强忍着痛苦,道:“腿疼,你不要去找别人来,没用。”
叶姿愣了愣,慢慢蹲了下去,迟疑道:“那有什么药吗?”
“也没有,一直就这样忍着而已。”他说话的时候,都喘息了好几次。叶姿虽看不到他的模样,却能感觉他的痛楚。从认识他至今,即便是他受伤濒临死亡时,他都一直隐忍克制,绝不愿意显露出自己的虚弱。但现在他就这样硬抗着刺骨的疼痛,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无药可治。
她转身取过自己的斗篷,盖在他腿上。
可他还是吃力地呼吸,连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叶姿犹豫了一下,在怀里捂暖了右手,随后,慢慢地掀开他的衣裤,将手心覆在他小腿上。
凤羽明显一惊,腿也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她却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别怕。”
他抓住座位,喑哑道:“拿开好吗?”
她跪坐在地,一手揉着他的腿,一手扶着他的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凤羽见她似乎没听到自己的话,便加重了语声,几乎是乞求道:“叶姿,我不想让你这样。”
“我没有害怕。”她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低着头,继续揉着。掌心触及的地方寒凉如冰,亦缺少健康男子的活力与健壮,但她心里没有畏恐,只想着如何才能减轻他的痛楚。
他躺在座位上,已没有力气再去阻止她。
嶙峋的腿骨硌着她的手心,她摸到了他的膝盖,已经瘦得突出了。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叶姿恻然道:“你觉得痛,怎么不告诉我?”
凤羽侧过脸,枕着微寒的衣衫,“说了也没用,为何还要让另一人担心?”
她低下头,抚过他的前额,道:“至少让我知道啊。”
他略微抬了抬手,像是想要寻找什么。叶姿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晃了晃,他便屈起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手心与手心契合在一起。
“还是痛得厉害?”叶姿小声问道。
他屏住呼吸,腿骨深处似乎有刀斧在割着锯着,虽有她的暖意融入,但还是抵挡不了那种难以忍受的折磨。但他却努力平息着气息,微笑了一下:“好多了。”
叶姿点点头,可她知道他只是伪装,他的腿在不住地发颤。
于是她没再说话,垂着眼帘,默默地替他揉着。她的发缕散落下来,长长的,拂在他眼前。
“我给你的梳子,你放在哪儿了?”凤羽忽然低声问道。
叶姿一愣:“在包裹里,怎么忽然问到这个?”
“很少见你拿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含着几分怅惘。
她撩了撩长发,抬肘撑着座位,伏在他近前。“你必须要每天都看到我拿着它吗?”
凤羽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抚过她的鬓旁。叶姿屈膝跪坐于他身侧,与他只离着不足一尺之远。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滑过长发间,触及了自己的颈侧。
他的掌心发寒,渗着点点的汗水。
离得那么近,晦暗的夜间,她看不见他的眉眼,只能感知那朦胧的轮廓。他的手微微往下一用力,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震了震,身子亦不听使唤地俯了下去。
嘴唇相触的一瞬间,那种少年独有的青涩滋味在唇间萦绕。
他的呼吸与她的呼吸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的手依旧贴近她的颈侧,叶姿才想抬一抬头,他却好似害怕她逃离一般,将她紧紧地压在掌下,容不得她有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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