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婶含着泪连连点头,此时家丁已抬着软轿飞奔而来。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凤羽抬下马车送入王府,福婶紧跟叶姿身边,见凤羽如此模样,忍不住哽咽道:“郡主,公子怎么会病成这样?”
叶姿皱眉道:“一言难尽。等会儿太医会来替他治伤,叫人在门口候着,不要耽搁了时间。”
福婶连忙答应。这一群人簇拥着叶姿与凤羽进入府邸,进得大门后有侍女挑灯引路,家丁抬着软轿一路疾行,凤羽吃力地睁开眼,却只能望见昏黄天际,以及远处重重树影。
一张张陌生的脸容次第出现,他们神色或诧异或惊喜,口中都热切地喊着“公子回府了”,但他却一个都不认得。
斜前方,一袭红衫的叶姿走得匆忙,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
叶姿似乎感到了什么,犹豫着回过头看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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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浓重,府中犹在忙碌,大门口还有家丁焦急等候。
不多时,四名轿夫抬着一乘青顶轿子自远处急速行来,才到门前,等候已久的家丁便上前相迎。轿子落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探身而出,随着那几名家丁快步走进大门。
这府邸建筑比寻常人家更为高大深幽,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中轴线左右各有甬道支伸,其间古树参天,曲廊亭榭,更有清流穿石而过,潺潺不绝。老者在家丁的带引之下沿青石小道一径朝内,眼见前方便是假山,道路忽而往北一折,斜斜隐入幽远林间。
“前面就到了。”家丁躬身做了个延请的手势,带着老者转过嶙峋假山,果然有庭院偏于一隅,灯火正淡淡逸出。
老者颔首,才刚走近庭院门前,便听里面有妇人喜道:“郡主,太医到了!”
话音才落,头发花白的仆妇便打开房门,急切示意老者进去。那老者进门口便行礼,低头直趋几步,听得屋内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太医快进来!”
太医闻声才敢抬头,面前是绘有巨幅山水的屏风。透过屏风缝隙,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忽而环佩清悦,有一女子快步走出。赤红箭袖墨黑长裙,乌发高挽如云,两鬓间有碧玉珠串垂曳而下,长及肩头。周身雍容华美,但神情中不免流露出疲惫之意。
太医躬身作揖:“郡主,老臣奉圣上之命前来为凤羽公子诊治。”
“有劳。”叶姿看这太医年纪颇大,言行有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领着他来到内室。明烛高照,室内燃着炭炉,但床榻上的凤羽依旧脸色苍白。
“凤羽,凤羽!”叶姿站在床边叫了几声,他才睁开了眼。太医微微一蹙眉,向叶姿询问起受伤原因,叶姿早已想好应对答案,故此很平静地道:“遇到刺客,用特殊的武器灼伤了凤羽。”
“伤在何处?”
“肩上。”
太医点头,抬手便要去揭开凤羽身上的被子,忽又回头道:“郡主,老臣要查看公子的伤势了。”
叶姿一愣,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躺在床上的凤羽却已吃力地望着她,哑声道:“你先出去。”
“……我们是姐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叶姿讪讪抛下一句,扭头走出内室。堂屋中的仆妇侍女们以为已有了消息,忙上前打探,叶姿无奈地挥手将她们屏退。
她独在屋中踟蹰,等了许久,那太医才从内室出来,双眉紧锁。叶姿迅疾问道:“怎么样?”
太医拱手道:“老臣未曾见过这样的伤口,似是被极热的利刃刺穿一般。公子本就身体虚弱,经此重创,能坚持回到京城已经不易。”
“是,他的伤口一直不肯愈合,每日都发着低热。”叶姿着急道,“你可有什么药物能用?”
“暂且一试吧。”太医说罢,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取出纸笔写好方子交给了叶姿。只见上面弯弯曲曲写了几行既像符号又像图形的“文字”,叶姿竟是一个都认不出。她这才意识到太医书写的必定是北辽文字,正想交给下人,却听太医道:“老臣斗胆请郡主赐一味药。”
“赐药?”叶姿不明所以,“我这里哪有什么药?”
太医躬身道:“上面写的第一味药,请郡主断下一缕青丝,交予下人与其他药物一并调制药膏,再为公子敷用。”
叶姿先是一惊,继而只觉荒唐:“你竟要我剪下头发去熬制药膏?那能有什么用?!”
太医倒是一愣,忙道:“郡主与公子有血脉之亲,用您的青丝最为可靠。除此之外还有几味良药,譬如冻蚕粉,再加上我北辽特有的曲麻籽,配上热油煎熬,效果最好……”
“热油?!冻蚕粉又是什么东西?”叶姿感觉头皮发麻,开始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太医还是巫师。
“冻蚕粉乃是取冰冻泥土下掘出的天蚕,将之碾磨成粉末……”太医认认真真加以解释,叶姿惊愕道:“凤羽本就伤口感染,弄这些东西入药,岂不是要他的命?!”
“郡主息怒!”太医急忙解释道,“这些都是古方记载,行军作战时如有创伤也如此治疗,郡主应该不会陌生。”
“反正我信不过!”叶姿斩钉截铁说罢,忽地打开大门,朝着正在檐下的仆妇们道,“再去请几个好的大夫来!”
仆妇们见她连太医的话都不听,纷纷劝说:“郡主,太医说的这些可都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好药材!”“是啊,您先前在军营时不也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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