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内一张早已等候的案几,另有一盏油灯,和一个往下一点点滴水的木漏斗,此外,还同样关着两个穿着,面貌,也截然不同的白色囚服的犯人。
“滴答。”
内务府那一边,因木漏斗里一声水滴落下,坐在傅玉面前的那个魁梧的疤头犯人最先抬起头来,面色有点糟有点颓地和他对视了一眼。
那是这一根乱糟糟辫子垂在脑袋后的疤头犯人。
此刻,他正将自己朝前倾的身子蜷着,两条粗壮结实的胳膊绞在身前,通身的悍匪之气一看就不是善茬的。
可仔细一看,就能认出此人就是先前太平案监牢制假案的巴尔图。
巴尔图作为太平案主犯,在太平府被傅玉和段鸮设法缉拿后,就一路自江宁,又被最终定案带到了京城中等待具体量刑。
因顺天府不比地方衙门,海东青也不是寻常地。
这一月来,这太平府的贼首在牢里算是真的受了回犯人的待遇,他不得已断断续续地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给交代的差不多了。
关于他们这一团伙一直以来制□□币的源头和取向。
他在世宗十三年到新帝五年中,共与蜘蛛组织的那个真正的源头人物发生过多少次正面的邂逅,都有一点点被查问个彻底。
而见傅玉这张眼熟不能再眼熟的脸再度一身笔挺的官服地走进来,一身石青色官服更是和此前那个地痞无赖一般的‘傅尔济’更是天差地别。
作为监下囚的巴尔图先是抵触情绪浓重地往后用力倒了倒。
随之回忆起和这人在太平府监牢里的仇怨,某种程度临界点已到了极限的巴尔图才带点愤恨地捶了下面前的桌子,又咬牙切齿道,
“海东青。”
巴尔图一眼就认出了他。
侧面说明了,今日为何海东青会在六部议事上本身如此了解‘通天叟’和‘蜘蛛’本身联系的一个缘故。
因第三只‘蜘蛛’巴尔图的人一直被关押在内务府。
傅玉这些日子,一直有让长龄阿桂他们帮自己按照海东青的流程审这个巴尔图。
虽他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交代全部,但循着巴尔图落网,这一神秘莫测的犯罪网脉络线索才会到这一步终于是显出一点庐山真面目。
所以,眼看二人再一次带着明和暗的势力在此交涉。
这一次还是选择一个人过来的傅玉也这么往他身前一坐,又将已只手搁在案几上敲了,才用一种完全外放的姿态和气度压着这罪犯就聊了起来。
“这一月里,我都把口供都给你的人交代了,你还想问什么!”
“我该说都已经说过了!我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已猪’本人长什么样!除了我能知道的那些,其他都不是我能知道的东西!就是把我现在拖出去砍头,老子也供不出更多线索了!”
“我拖你出去砍你的头做什么,我不是刽子手,只是海东青。”
面对巴尔图冷不丁凑近自己的怒吼,跟他身形相仿的傅玉面容之上却很平稳,想了想,像是在和性情残暴的野兽做着一场周旋的他才开口,又点了点桌子说道。
“而且如果你真的全部将你知道的招认了,我也不会再来这儿见你了,巴尔图。”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太平府就把假铜钱运走了,钱的流向我不清楚。”
“太平府的港口有出货,你在撒谎,巴尔图,你的第一批货就在我们手上。”
“而且我查了清关记录,这一个月,你除了最开始提供过‘蜘蛛’在顺天的消息力求自保,之后一直没有还在等待机会吧。”
“巴尔图。”
“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被那伙人完全放弃了么,从你被捕之后,你就已经被除名了,你就算挣扎到最后,你也已经丧失了活命的机会,呆在我们这儿,反而是对你性命安全的保护。
“你已是断臂罗汉被舍弃掉的臂膀,他保不了你们了。”
“……”
这直接当面揭穿的话,说的脸色更差劲暴躁的巴尔图顽固地抵抗着不作声的。
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局上根本较量不过傅玉。
不是因为他已是犯人了。
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他被关进来后,傅玉就在对他用一种他最害怕的办法一点点看穿他试图减轻自己罪行的诡计。
他从一开始犯案时的心怀侥幸之心时,到现在领教过后彻底开始对这伙人产生畏惧,甚至,可他却打从骨子里开始有点怕傅玉这样的人,而今日这场对话,果不其然依旧由傅玉来主导。
海东青一次次对他的审讯,已从根本上快将巴尔图打垮了。
所以尽管之前为了一个个抓捕这些从犯,花费了顺天府包括说南军机和海东青各方将近五年的时间,可到这一步,却也是将每一个缺失的线索环节都补充了。
因世上任何一个做了恶事的,看到这么双冷静,透彻,或者说跟面镜子一般两趟的双眸都会觉得打心眼里发毛。
这人,已不是那时候在太平府监牢里连打个架都荒唐颓废的那个名叫傅尔济的废人了,他这一身压的他喘不上气的压力,注定就是巴尔图惹不起的那种人——
“你觉得‘已猪’,也就是殷洪盛本人,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作为海东青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看‘施压’已给的差不多了,傅玉这才将自己对于犯罪者的‘冷酷’和‘强势’完全地放了出来。
他的眼睑眉锋生的很浓,虽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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