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晓真是不明白,他这帮好哥哥今天这是怎么了,连默剑都开始噎人了。
绫影心里头倒是敞亮,看来自己想把卢清晓拐走,不费一番功夫是不行了。他向丘岳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调弄一番琴弦,便弹奏开来。琴弦一动,四周渐渐昏暗下来,慢慢的,一弯勾月悄悄攀上枝头,悬在淌着墨色的夜空里。
琴走散音,低沉而浓厚,众人身周,似有化不开的浓雾,扼人心弦。渐渐地,随着绫影指尖的拨弄,浓雾慢慢褪去,露出一片朦胧山色。崎岖山峦间,有一人缓步独行。他竹杖芒鞋,踏着沉稳的音色拾阶而上,眉眼间有些慌张,更多的是迷茫。绫影左手按弦,右手出音,云山雾罩间,传出一阵铃铎脆响,引着山间行者攀至山缘。行者拭去额间微汗,抬头见一千年古刹藏于常青翠柏中。琴声悠远绵长,似在吟咏古刹的禅意与静谧。行者入了山门,寺中有一人在等他。那人可能是访者挚友,也或许是古刹高禅,全凭听者领会。丘岳半眯着眸子,觉得身边有人,他侧目一看,见是林昕一脸的得意的坐在那。丘岳笑了笑,索x_i,ng闭上眼睛,让绫影的琴声把他带到了那古刹之中。
琴声自此,变得丰富了起来。时而清新明亮,时而低沉婉转,似有二人相对而坐,以琴为言,以音为语,一问一答,闲谈开来。
丘岳与老友隔琴而坐,慢言道:“宵明,你一生逐名,失了雯儿,负了馨媛,可曾后悔?”
林昕的身影,随着乐声起伏而缥缈,他缓缓道:“人前万丈彩,身后一捧土,谁也逃不过,谈何言悔?”
丘岳轻轻一哼,道:“执迷不悟。”
林昕淡淡一笑,也将手搭在弦上,隔着时空,与绫影合奏。
绫影隐约觉得,有什么人在扰他心绪。他却全不在意,只垂着眼帘,一心一意勾勒着,自己胸中的画卷。禅院之中,银月高悬,只一杯苦茶,只三支长香,松涛万壑,余音绵绵。不追云,不逐梦,无贪无嗔,唯把痴念守在心间。他掬着一捧清泉,洒在面颊之上,晶莹的水珠伴着琴声滑落。涤净铅华,洗去尘埃,雪肌初寒而回暖,痴心断忧而更坚。
丘岳静静看着林昕仓皇迷失在绫影这无垢的琴声之间,笑道:“怎么,宵明,连你孙儿的技艺,都跟不上了么?”
林昕从绫影身旁跳出来,怔怔的看他半晌,苦笑道:“不愧是雯儿教出来的孩子。幸亏我死的早,不然真得让这母子俩笑话死。”
说完,两人皆是哈哈一笑。
丘岳站起身子,拍拍林昕道:“好啦,曲子快完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功名利禄,不过镜花水月,你执念一生,到死也没参悟。眼前这娃娃,而立不到,就知人生诸事如浮云,是非成败转头空。你这个做外祖父的,还是好好保佑他,佑他早除病魔,携伊人手,琴剑天涯吧。”
这是卢清晓第一次见到绫影弹琴的样子,他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觉得他与平时不太一样。绫影总是敛去多余的情绪,藏在一张笑面之后,多一言不发,多一举不动,在他与尘世之间不留痕迹的绘上一条细线,不愿逾越半步。
丝弦一动,这些有意无意设下的屏障,转瞬间消失殆尽。
他坐在那里,借着琴音,向天地万物倾诉着自己的心绪。泛音空灵,是他兴高采烈,引吭高歌,散音深远,是他慷慨陈词,直抒胸臆,按音柔润,是他浅吟低唱,情意绵长。清晓迷醉在跌宕的琴声里,满怀激荡。他鼻尖还存着那人发间的乌木香,唇齿间还留着那人肌肤的触感,脖颈上还有那人啃咬过的痕迹。低垂的眼帘后隐着多么炽热的情意只有他清楚,茶白的衣衫下裹着多么迷人的胴体只有他知晓。清晓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一腔浓情无限膨胀。琴后的人浑身散发着温润的柔光,墨空皎月,如梦似幻,风华绝代。若不是师父和师兄们都在身边戳着,卢清晓真是要扑上去将他揽在怀里。
古刹的门随着悠长的尾音缓缓闭合也逐渐恢复了白日的明亮。
绫影缩手回袖,抬头向面前众人道:“云翳技拙,献丑了。”
丘岳走到绫影身边,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开怀大笑道:“好好好!好一曲松涛遮山路,月下问禅僧。宵明若是还在,定也觉得欣慰呐!”
陆江白忽然惊诧道:“诶?雨浓,你哭什么?”
罗雨浓擦去脸上一行清泪,向绫影欠身道:“绫公子琴技超然,琴人合一,雨浓敬佩。宫商角徵羽,弦弦蕴意,擘托抹挑勾,指指怀情。”
绫影淡淡一笑,道:“默剑谬赞了。”
宋炜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公子不要谦虚,雨浓说的一点也没错。我虽然不谙琴瑟之道,却也觉得公子这曲子超凡脱俗,净人心灵…”他说着说着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
陆江白揶揄他道:“哎呦,难得你也能说出两句人话。”
宋炜一记肘击劈将下去,喝道:“怎么?难不成你觉得公子弹的不好吗?你有能耐你上啊!”
陆江白低声嘀咕说我又没说他弹的不好,只是不想赞他罢了。宋炜听得真切,刚想讥笑他心口不一,就觉身边一阵风。他抬头一看,是慕怀风开门冲了出去。柳昂觉得他面色不佳,也提袍追上。
丘岳与绫影对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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