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夜,最适合杀人了,我说得对吗,宋先生?”
宋青山嘴角抖了抖,露出一个苦笑,背后却起了森森的凉意。
“一场大雨之后,多少血迹会被冲刷干净。”她顿了顿,接着嘴角微微扬起来,语气竟格外冷肃,“但是罪恶,却是多少雨雪也无法洗刷干净的。”
马车缓缓动起来,天还没黑,雨却开始下了。
沿着锦州河,走向指月桥。
“下雨了——打烊了——”
一个带着锦州口音的叫卖声透过门窗和垂帘,传入他们两人的耳中。
李明卿轻声道:“这是飘香馄饨摊的老板张老头的声音”
宋青山神色一顿,不由道:“郡主对锦州竟如此熟悉了。”
她闭上眼。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宋先生。”
宋青山没有想到李明卿会忽然开口叫自己,背后一僵。
“这可不是去公主府的路。”
她话音未落,流霜已经透窗而入,落在了宋青山的颈上。
宋青山瞳孔骤然缩小,略作惊惶之后,随即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竟然让你发现了?”
李明卿蹙眉,目光冷厉:“一路上出卖我们行踪的是你,跟踪我们去了春熙巷子的也是你。”
宋青山笑起来:“郡主在说笑吗?”
“你在平王送的酒里加了一味彤云散,让那一坛老春变成了一滩闻起来带有腥气的红水,嫁祸了平王。”
宋青山的面目扭曲在一起,整张脸变得狰狞可怖!
“在蜀宫那晚,你借由四处查看宫中的奇花异草,扮做刺客,将沈侯引入了未央宫。”
雨浸s-hi了车帘,顺着窗橼打s-hi了马车内侧。
“云珠夫人从未央宫中跑出来,你趁她慌乱在屏风后用沾染了剧毒的银针杀了她,继而替她验尸,加重了沈侯杀人的嫌疑。我说得对吗?宋先生?”
“为什么?我父王对你一直寄予厚望——”
宋青山仰头:“寄予厚望?我庸庸碌碌将近三十载!为了什么!五年前,我参加科考,连中三元却因为先帝肃清官场之风,将那一届的三甲成绩全部作废。可琅琊王,他甚至都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告诉我,潜心苦学,以待来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你们知道为了那一天我努力了多少年?来日?没有所谓的来日了!”
那笑容如痴如狂又极其凄楚!
她心下一凉,掌心里全是涔涔的冷汗。
那年的科举之案,牵连甚广,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你们生来就在高处,而我辈生来就是蝼蚁。我苦读十几载,最终的努力都化作泡影。父母含辛茹苦,还未见到我光宗耀祖都已经饮恨黄泉。你——堂堂一国郡主,作为皇室公侯之后,出身显赫,又怎会懂得?”
李明卿不语。
“哈哈哈!你们只会从云端俯视着我们这等庸常之人,而右相却能许诺我,他日那朝晖殿中,盘龙椅下总有我施展抱负的一席之地!”
雨下的越发的大了,顺着窗橼打s-hi了衣衫。
“可你为什么要将杀害云珠夫人的事情嫁祸给沈侯,他是真心将你当做朋友!而且他与你一样——”
“他与我一样?他与我从来都不一样!他一试即中,得当今赏识。出兵北境,屡立奇功。当朝新贵,炙手可热,怎么会和我这样的庸常之辈一样呢?”
他激动的神色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凝滞在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郡主,我与你各为其主罢了。”
“好一句各为其主!”
火光电石之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等一等——
各为其主那他也应该是为了南朝!
怎么会是辞玉的人!
右相!
是右相通敌!
宋青山的后背往车身上一靠,整个车身炸裂开,雨水沿着他狰狞的笑意,像一张被过度拉扯的布帛。
还没反应过来,流霜再次落在了宋青山的肩颈上。
“影!住手!”李明卿出声喝止,“他还不能死。”
他死了就没有右相通敌的证据了!
他死了就不能还沈孟的清白了!
流霜没有动,握着流霜的那道黑影与夜色相融合。
“杀了我!来!快来杀了我!”他笑得越发狂妄放肆起来,“郡主,居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查清楚,想明白整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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