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总有许多悄悄话和桑葚姐姐说呢。”
桑葚才一从屋里出来便被一群人打趣,苹果脸蛋上笑盈盈的,却什么要紧话也不肯透出来。她打发了小宫女,撇过头就见小茶正仔细擦着案上的青釉花瓶,心中一阵气恼:“石竹又支使你帮她做事了?”
小茶笑笑:“石竹姐姐身子有些不舒服……”
桑葚啐道:“就她好意思推三阻四!不就是想着快到出宫的年纪,再努力也没什么前途,就欺负新人了么?小茶你也太好性子了。”她拉起小茶冰凉的手,关切道,“下次她再瞎使唤你,别理她!我看主子看重你,还在她上头。千万别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小茶垂首,声音细细的:“桑葚姐姐,我晓得了。”
桑葚又宽慰她几句,道:“你回去歇歇罢,我还有事去趟和欢殿,先不陪你了。”
小茶慌忙摆手说不用,于是桑葚与她作别,一路慢慢走着。要想不露声色地把白术的事情透给红绡,她还得先想好怎么开口。
“赵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尚宫局徐司正,在宫女中也算得上人物了。可见了御前第一得意的赵忠福公公,也是不敢不殷勤周到的。就见赵忠福抖开拂尘,懒洋洋笑道:“没法子呀,贵嫔娘娘难得托一件事,洒家也得跑个腿呀。”
他这样一说,徐藏香心中便有了数。但众人可都好奇上了,只是没人敢去打听。赵忠福也不说。眼下贵妃疼着女儿无心庶务,昭仪事事争先偏偏缺乏经验。章贵嫔是个仔细人,看出昭仪出了纰漏,又不好当面点破,只能迂回请赵公公帮忙瞧一瞧。这份玲珑体贴的心思,除了章贵嫔,谁还能有?赵忠福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他问道:
“负责教导新进宫女礼仪的单姑姑呢?”
宫女们对视了几眼,还是徐藏香道:“去用膳了。她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来的也少。左右我们先顶着她的班。”
赵忠福一皱眉:“身子不适?”
“是呀。”却是个嘴快的小宫女脆生生答道,“单姑姑是觉得不大舒服,这几日牡丹阁的姚黄姑姑都特意带了红糖醪糟去瞧她呢。”
赵忠福心里一嘀咕,赶忙阻止了徐藏香对那宫女的呵斥,继续问道:“你是说,服侍理婉容的姚黄姑娘?她来找你们单姑姑做什么?”
“也没什么……”在刚才徐藏香的呵斥之后,小宫女明显自己都心虚了,“就是最近一段日子,姚黄姑娘总来找单姑姑说话。奴婢瞧见过好几次……”
“行了。”赵忠福截断她的话头,不由又头痛起来。这事不对劲。理婉容怎么看都算半个霍昭仪的人,她也没理由在这事上坑霍昭仪一把。不过既然都撞了上来揣度着皇帝的心思,霍昭仪还是很受看重的。总还得把这件事弄个清楚,不能叫霍家的女儿出了事。
“领洒家去瞧瞧你们单姑姑。”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
赵忠福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自己知道的交代了个明白。其实他也暗暗心惊,万没想到姚黄居然有那样大的胆子,而她又凭什么得到了理婉容的支持?事情虽然和他一开始以为的“理婉容暗中给霍昭仪使绊子”不同,可他查到的那些不是更加叫人意外!
“哦?”虽然只是一个字,但赵忠福很清楚皇帝生气了。果不其然,江承光低沉却语速极快地问道:“所以说,姚黄一直没放弃追查贤德贵妃当年身死的……真相?”
他的语气有片刻的滞涩,很快为阴郁的怒意所掩盖:“谁给她的胆子,一个奴婢也在朕的后宫搅风搅雨?还查到了章贵嫔的头上?简直荒谬!”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坐下去。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去牡丹阁!”
江承光来得着实突然。
时越荷正捂着暖手炉与宫人说话,江承光没叫任何人通报,阴着脸就一言不发进来了。越荷心中一突,起身就要迎,却见他摆摆手示意宫人下去,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他的目光越过她,死死钉在姚黄身上,他最后说道:
“你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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