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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一叶落而知秋(一)
却说老族长判了谨明候一百二十大板逐出宗族,那王崇正见大势已去,心中哀恸非常,一时失了分寸,委顿于地,两眼充血,指天划地,连声喊冤,似要择人而食。众人见族长雷霆之怒浑然不似往日那般和蔼慈善,皆不敢劝。只有念远一人越众而出,脊梁挺直,跪在老族长面前连声恳求道:“父亲大人也是一时糊涂才受奸人蒙哄,子陵求族长念在素日的情份上,网开一面。”
老族长见状,被唬了一大跳,又顾忌着念远的身份,忙命人扶了起来,因道:“郡马爷这是做什么。可折煞老朽了。郡马一片拳拳孝心老朽甚为感动。只是这国有国法,族有族规。老朽忝为王氏宗长,断不可为一人而徇私。不然将来如何服众。”
念远深深鞠了一躬,低头顺目语气越发恳切:“各位族老与长辈皆在此,子陵不敢教族长徇私枉法,只是父亲年迈体弱,求您允许子陵代父承接这一百二十板子。”
老族长闻言又惊又欣慰,音调也和缓了下来,因低声劝道:“郡马爷这又是何必呢。虽然你出生军旅,但这一百多板子也不是闹着玩的,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命堪忧。唉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念远正色道:“族长对子陵的爱护维护之心,子陵感念在怀不敢忘报。父亲生养之恩,子陵难报万一。莫说是一百板子,哪怕就是一千一万棍,子陵也义不容辞。还望族长成全”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唏嘘,赞不绝口。便有一族老朗声道:“郡马如此仁孝敦厚,真乃我王氏宗族之福啊。如今王崇正犯下大错,再无资格继任宗长。郡马爷乃侯府世子,年轻有为,正是下一任宗长的不二人选。”
念远闻言忙推让道:“子陵无才无德,如何能担此重任,况且尚有长兄在堂,长幼有序,子陵岂可逾越。这实在于理不合。”
话音未落,旁边便有人话道:“郡马此言差异。家范有云:宗子所以主祭祀而统族人,务在立嫡不立庶也。宗子死,宗子之子立,无子则立宗子之弟,无弟则次房之嫡子立。既为宗子,必谨守礼法,以光先德,族人亦宜推让,毋得轻忽。侯府大少爷虽为长子却并非嫡出,岂堪主祭苹蘩⑴,承继宗嗣。”
念远却连声谦辞道:“万万不可,典押族田一事全因我谨明候府而起。子陵生为世子,责无旁贷。如今便是待罪之身,断然不敢存此妄想。”
旁边又有人笑道:“郡马爷赤子之心,孝行动天,堪比南齐时的庚黔娄⑵。老族长明理通情,必能法外开恩。”
另一人乃附和道:“正是,若是郡马继任了族长,便有权免除侯爷的罪责,这才是救父的捷径呢。”
老族长听得周遭数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心里也是千思万想,进退维谷。心中虽深恨谨明候,只愿他立时身败名裂,惨死在自个儿眼前,才好消这心头之恨。然而这仅仅是个人恩怨,若论起自个儿如今的身份,可是这王氏宗族的族长,手里掌控着全族的兴衰安定。按族规处罚王崇正容易,只怕谨明候府诸人怀恨在心,从此便纷争不断了。更何况王念远自小在魏国公府长大,是手握重兵的中山王的乘龙快婿,且深得当今圣上和太后娘娘的欢心,更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这千丝万缕的关联不得不令人侧目。要是不管不顾当众处死了他的父亲,那他哪会干休。只怕王氏一族便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永无宁日。况且这样地位尊崇,仁孝有担当的人正是复兴一盘散沙的王氏宗族最佳的人选。秉公执法倒不如徇情笼络为己所用方为上策。
主意打定,老族长勉强压下愤懑,怨恨与不甘,长长地吁了口气儿,因叹道:“百善孝为先。王崇正主守而自盗,见利忘义,犯在十恶不赦,玷辱祖宗,令族人蒙羞。本应公同告庙出族,以全清白家风。但念在其多年为族中事务任劳任怨,恪尽己责。这次又是受人蒙蔽,一时不查,情有可原。况郡马爷愿代父受刑,孝行可嘉,遂酌其情重,从轻发落,将一百二十板子减半,且留待新一任宗长继任后择日执行。谨明候府一支除王崇正外仍属我王氏子孙。至于被变卖的族田,既然由王崇正手中流失,其子孙有责任将田产原样归还族里。否则便如王崇正一般,告于祖庙,吊齐各谱,削去名字,祠墓不得与祭。”
众人皆敛声屏气,肃容谨颜,点头应了。王崇业看着二叔公那稳若泰山,不露声色的样,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老族长使得拖字诀,将一切留待新族长处置,若是念远继任,这几十板子自然是如同虚设。若是被别人抢了位子,偏要较真,那念远也怪不到老族长身上。不过几句话就留了后路,将自个儿摘的干干净净。看来这王族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怯懦无能,一味附和。
老族长又道:“至于新任族长之位,诚如各位方才所言,郡马爷身份尊崇,人品贵重,仁义孝悌,温良恭谨确实是宗长的不二人选。必能将我王氏一族尊礼奉孝,敬宗收族的家乘发扬光大。”
念远还要推辞,却被道贺的诸人拉扯着奉承阿谀,不得脱身。老族长捻须微笑,便要将手里攒了许久的《王氏宗谱》传于念远。那王崇业眉心一动,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不料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管事,口内嚷着:“侯爷,大事不好了。大爷,大爷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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