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缓缓撩起衣摆坐下,蜀葵定定地看向那双深若寒潭的墨色眼眸,似乎这样,就可以看穿他的伪装,撕破他的面具,就可以减缓……自己面对他时忐忑不安的感觉。
“你到底,为何留下来?明人不说暗话,我大漠儿女,素来豪爽不拘小节,我知道你留在铜雀,一定有你的目的,你若不据实以答,我马上就可以赶你出去!”
尚算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和波动,蜀葵心底暗自捏了一把汗,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微微仰起下巴看着他,清澈的目光里写满了坚定,重光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舒雅的笑意,似乎觉得这般模样的蜀葵……很,可爱?明明就有些慌乱,却故作镇定。
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苦涩无比的药汁,重光嘴角噙着笑意不减,抬眼看向蜀葵时,深邃的眼眸忽然清朗许多,蕴藏的那些迷雾般的峦嶂似乎消失殆尽,蜀葵不由得略微一怔,心蓦地漏跳一拍,面色却浑然不动,静静地凝视着他。
“教主,如果你担心我会对蜀教有害,那就大可不必,重光的目的不在于此,铜雀,是一个很好的居住所,药材丰富,对于我这么一具残破的躯体来说,这里的药材足够我活一阵子的了。”他不急不慢地叙述,不时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下两口,仿佛极为享受,看得蜀葵一阵恶寒,却又不由自主地有些诧异,原来这个人,真的病弱到这种地步么?非要靠药物支撑、才得以吊着一口气续命?
“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蜀葵一不留神地、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似有或无的关切,让她自己也吓得不轻,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复伸手拿起几块小点心,拼命往嘴巴里塞,目光别向一旁灼眼的桃林,不再看那个含笑的清隽白影。
果然,他嘴角咧开的弧度更甚,眼中都含了笑意,缓缓放下手中空掉的茶杯,掏出一方素帕——方才那一方,抬手拭了拭了唇边,看着蜀葵的视线忽然带了一分莫名的温暖和感激,就好像一匹大灰狼忽然转瞬之间变成柔顺的小白兔,惹得蜀葵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算了,算了,别笑,看着我就烦!”也不知究竟是烦什么,蜀葵不耐地起身,看着小碟里的点心,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这的厨子请的不错,叫什么名字?赶明儿让我他给我做些,送到西上阁来。”说罢,也不理重光的反应,兀自抬脚就走,双手负于身后,做出一副严肃深沉的姿态。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还未等她转身,身后的重光蓦地幽幽吐出一句,惊得蜀葵顿时如同五雷轰顶,移不开步伐,未曾转身,背对着他不敢去看,嗓音低沉了下去惹上了郁。
“你再说一遍!”这已经很明显了,蜀葵有些心虚,自己的装扮有这么失败吗?居然又被识破了一个!
“教主,前教主在世,一直宣称教主是男儿身,天下人也不会料到,蜀教教主是一名美娇娘。”他不疾不徐,却惹得蜀葵双颊发烫,背着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从未有人如此,美娇娘?自己也算美人吗?明明从小就做男儿装扮,半分女子气度也无。
“如今教主继位,若是还原女儿装扮,到江湖上反倒安全,教主以为如何?”重光也不顾她还在此,又返回自己先前躺过的竹椅上,无奈地掩口低低呵欠,神情倦怠慵懒,仿佛和蜀葵这一番交谈,也能损耗他的气力一般,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缓缓合上了双眼,蜀葵依旧沉默不语,双手握住,复又放开,终究什么也不说,冷冷拂了袖大步离开,唯剩那满园花枝扶疏,如暗影浮动,深深浅浅,好一派烂漫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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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您终于回来,奴婢恭候多时了。”
刚回到自己居住的西边上阁,还有些头痛的蜀葵正不耐地揉着额角,却忽然听到一个温柔得掐出水来的柔美女声,低低唤着自己,愣是惊得她一个激灵,抬头看去,一抹浅粉盈盈映入眼帘。
凤川药!
蜀葵心中不悦,脸色却未有表露,淡淡颔首,依旧抬步稳稳地向着她走去,目光清朗,丝毫不为美色所动一般。
事实上,也没法对着她动,因为本属同,何来心动之有?蜀葵对这个凤姑娘,素来有些避如蛇蝎,倒不是说她不够美,反而就是因为她太过娇柔俏丽,反倒让蜀葵生出一种糟蹋了人家的错觉,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偏生被偷来给女人侍寝?
男人与男人在一起,那就是断袖!龙阳之好!
女人与女人在一起呢?恕我愚昧,着实有些胆战心惊!
无奈这个凤川药固执异常,怎么劝都不肯走,非要说自己爱慕教主已久,今生今世都要追随教主左右,不离不弃,山无陵天地合,也不与教主绝……云云,一度惹得蜀葵头大无比,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此时此刻,第一次为自己是个女子感到无奈郁闷。
“教主,川药今儿个为您缝制了一个香囊,有安神醒脑的功效,上面还有比翼双飞,不知道教主……”她声音柔美,长得又纤细较弱,与蜀葵完全是两种类型,一个如同火焰般气势蓬勃,一个就如同流水般温柔。
“好好!我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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