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迪菲舒展地躺在床上,左手撑住脑袋,削葱似的右手食指圈起一绺头发,在指上绕了两圈,然后缓缓送进嘴里,直含到那绺青丝彻底湿透,才慢慢吐出来,之后又重复以上的动作。
这个标志的小动作表明林迪菲正在思考,很认真地思考。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虽说一路上她也想了许多,不过,之前一切的猜测与担忧俱是建立在自己便是逸王妃的前提之下,直到昨夜见到了江晏如,她才猛然记起,无论是自己的灵魂还是所占的躯体,都不是这个危险身份的真正主人。
林迪菲不得不从头想起,想她当初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成了江晏如的替身,又怎样接二连三遇到谜题与危险,最重要的是,自己为什么要承担这份风险。细细想来,答应替嫁的原因总结起来就两条——第一,替嫁的话自己便是王妃,终于可以稍稍接近小说里那些幸运女主的尊贵生活,有吃不完的锦衣玉食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外加财貌双全极品夫君一枚,其吸引力已无需多言;第二,如果不替嫁的话自己说不定要继承这具身体主人的遗志,继续当小乞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遭人欺凌生如浮萍,其可怕程度亦无需多言。于是当初在那幅扰人心智的画像的催化作用下,林迪菲稍稍综上所述,一时脑热便立下了字据,上了这条贼船。
想到这里,林迪菲腾地坐起来,两个贬义动词灵光乍现般一齐跳入脑中——毁约、逃跑。富贵诚可贵,帅哥价更高,若为活命故,二者皆可抛。林迪菲有过一次死亡经历,虽说死亡和穿越都是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但林迪菲却是比从前更加珍惜小命爱护自己,换言之就是,更加贪生怕死。珍爱生命,远离皇子,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林迪菲做了一个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带最多的值钱东西花最少的代价逃离这个是非多多的身份。
刚要思考卷款潜逃的计划具体该如何实施时,门忽然开了,小蝶应声而进,巧笑嫣然。
多日来的陪伴,两次的“换衣相救”以及江晏如昨晚的提醒,林迪菲忽然觉得其实小蝶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知道自己逃走后她会不会挨骂,另外,自己以后还碰不碰得到这样重情重义的好人。
于是林迪菲冲小蝶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之后的梳妆打扮也都很配合,不像从前那样安坐不住隔不了一会儿就四下动弹。这次梳妆却并未让林迪菲忍受多久,简单得有些出乎意料,却又不得不赞叹小蝶实在是心思细密。
小蝶觉得林迪菲见识过了这两次刀光剑影的残酷,子内敛了许多,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却又实在不知为何要叹气,这明明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引导她走的方向。
车队并未在炎阳郡多做停留,只歇息了一夜便继续上路。
林迪菲好久没听到过内容如此丰富形式如此多样的声音了,谈论声说笑声吆喝声以及沿途秦楼楚馆的莺喉婉转——此时车队正打炎阳郡最繁华的街市走过。
两次人马损失导致车队的长度缩短为原来的四分之一,但毕竟是王妃进京,皇家威仪岂可轻抛,秦云踪策马行在车队最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惹得好多小姑娘在人堆里红着脸窃窃私语。他身后的马车,华彩焕然装饰极为贵气,车顶光彩流离的夜明珠四围飞龙画凤的朱红栏楯以及鲜红透亮花式繁复的帷幕,无一不在昭示着车内人的尊贵身份。
林迪菲企图掀开帘子,刚刚掀了一个小角就被小蝶制止,无奈地嘟了嘟了嘴,只得退坐到垫子上,继续用声音观赏街市景象顺便琢磨琢磨那个重要的计划。
“马上就要到越阳郡了。”秦云踪在心里默念,嘴角牵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又行了一两天,经过几个驿站,还好一路平安无事。
林迪菲跳下马车看到高高挂在宅门上方的牌子,大吃一惊,她并不清楚究竟齐安有多远,但在印象中至少不会这么快就到,但是这式样高贵牌子上又的确明明白白地写着“逸王府”三个大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的确是逸王府,逸王也的确在逸王府内,只不过前一个在越阳郡,后一个在帝都齐安而已。
越阳郡的逸王府是逸王在被皇帝诏进京之前的府邸。八岁那年,养尊处优的皇嫡子李贶翎突遭变故,一夜之间母后暴毙,紧接着外祖父家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自己则被父皇册封为逸王,送至与齐安相隔千里的封地生活。仿佛是从高高的云端毫无征兆地跌进湿冷的泥土,李贶翎在越阳郡生活的日子充斥着苦闷与无助,直到遇到了流云。后来在流云的谋划下,皇帝某日突然回心转意,以自己年老思子为由把他召入齐安,离开了暗淡无光的生活却从此进入一段充斥着尔虞我诈权谋争斗的旅程,幸耶,不幸耶,谁又说得清。
林迪菲一脸惊诧的时候秦云踪上前抱拳行礼:“王妃娘娘无须惊奇,此处是王爷在越阳郡的旧府邸,这越阳郡便是他的封地。”
“我知道了。”林迪菲长舒一口气,要真这么快就到了恐怕以后真的就要陷在无休无止的争斗里,对她而言,这种生活无异于噩梦。只可惜她注定摆脱不了这个梦魇。
逸王府一直有人驻守,并且人数还不少,俱是李贶翎的旧部。如今王妃驾到,自然要前去请安,表一表忠心道一道辛劳,日后王妃在王爷枕边提起,说不定还能因此得份前程。
林迪菲的马车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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