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伸手强行将她摁回去,她不住的挣扎,“你放开我,慕家哪里对不住你,我爹哪里对不住你,钟衍,我慕晚又有哪里对不住你,你怎能如此……”
钟衍冷哼一声,极尽不屑和鄙夷,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钳住慕晚的下颌,清冷的眸中泛着波涛汹涌的寒意,“他哪里对不住我,你不会想知道。”
慕晚进宫五年,不管是走进他心里之前还是之后,从未见过钟衍清冷的眸子中能迸发出如此浓烈的恨,蓦地怔住了,半晌,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
那我呢,钟衍,我有哪里对不住你?
钟衍钳住她下颌的手指愈发用力,冷笑着道:“但你必须知道,他有哪里对不住我。”说着,他掰开慕晚的唇,塞进了一颗冰凉的药丸,苦味渐渐蔓延开来,慕晚闭上眼睛,一片片斑驳零乱的画面在脑海拂过。
记忆纷沓而至。
那日是楚国一年一度的花祭,天朗气清,风和日丽,爹爹早就说好今日要带她进宫过花祭的,她破天荒头一遭的起了个大早,欢欢喜喜穿上新衣裳,想偷偷跑去爹爹房中吓吓他,待她蹑手蹑脚趴到窗户边时,忽然听到里头有说话声。
“都准备妥当了吧,记住,今日时机难得,万不能出差错。”是爹爹的声音。
“那是自然,宫中杀手已布好,取钟衍一个病秧子太子的性命绰绰有余,苏玦早已入套,网也收的差不多了,只要太子一死,纵使他苏然是太子的太傅,也逃不掉了,哈哈哈哈……”
听着那陌生的笑声,慕晚浑身一抖,苏玦?是舅舅,苏然?那是外公。爹爹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里头又传出了爹爹的声音,“哼,四年前本相杀了苏畅,今年终于轮到老东西全家了,只要今日马到功成,本相的仇便也了了。”
“苏畅?”另一人似是有些迟疑,顿了顿,才了然,“怎么,苏然的女儿竟是死在你手中吗?可她不是你夫人吗?”
“哼,夫人?本相可从未承认过,当年要不是苏然那老东西非要将没人要的苏畅塞给我,我又怎会错过阿悠,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入宫为妃,这一切都是苏然和苏畅造成的,我杀了她有何不对!苏然当年虽逼得我娶了他女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女儿是怎样惨死在我手中的。”
“可你那女儿……”
“女儿?她身上流着苏家人的血,怎配做我慕宁之女,若不是看她如今有陛下赐婚予誉王,日后或许会有用处,本相早让她随她娘而去了!”
慕晚跌跌撞撞跑回房间蜷缩在床角,浑身都在发颤,手脚冰凉,却不敢哭出声。
她娘,是苏家唯一的嫡女,闺名唤作苏畅,爹爹经阿畅阿畅的唤她。她还很小的时候,依稀记得娘亲轻声细语哄劝她时,那清淡温婉的眉眼,和颊边浅浅的梨涡。
娘亲坐在梨花树下抚琴,风一吹,白白的梨花簌簌而落,衬的娘亲像是从九天之上飘入凡尘的仙子一样。她蹬着小短腿跑过去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娘亲。
娘亲搂住她,拂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喂给她一口冰莲露,轻声细语的说道:“又去哪里疯了,看看这小脸红的,再过段日子,日头烈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了……”
她却搂着娘亲的脖子闹着要学古琴,她曾听舅舅说过,娘亲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数古琴弹的最为出彩,据说那琴名为长相思,是把很有名的古琴,但已消失上百年。还是北岑一个王子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寻来送予她的。
第十章 忘忧之蛊(2)
梦中,断语残声,疏影横斜。
大雪纷飞,红梅独绽,一层又一层乌蒙蒙的云团不住的从青灰色的天幕之上延伸而来,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穹深处飘落下来,落于手背之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穿心的凉意。娘亲的手瘦的都有些硌人,她被娘亲一路牵着,许久才走到一颗覆满冰雪的枯树旁边。
娘亲蹲下身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阿晚,这棵梨花树下,有娘亲为阿晚亲手埋下的女儿红,阿晚打开的时候莫要忘了,酒坛下那个盒中,有封给阿晚的信。”
她问:“娘亲给阿晚的信?娘亲,什么是信啊?”
娘亲摸着她的脑袋,唇边渐渐浮出梨涡,眼角却有眼泪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阿晚现在不明白,以后总会明白,你要记得,女儿红下面的那封信,一定要出嫁离开相府和你爹爹后再看,答应娘亲好不好?”
她笨拙地擦着娘亲的泪水,答道:“好……”
“小姐,你起了没,奴婢要进来了。”
天已大亮,光线强烈的有些刺眼,慕晚哆哆嗦嗦抬起脑袋,回雪端着水盆进来,浸湿帕子递给她,见她迟迟未接,无奈地道:“小姐,老爷已在外头等了。”
见她还是不动弹,回雪只好爬上床挥舞着胳膊手忙脚乱的拾掇她,坐在马车中时,她远离她爹缩在角落里,爹爹问她怎么了,她埋头颤抖着说:“没……没睡……好……”
到了宫中她爹忙着应付各路大臣,她找了好几圈都找不到外公和舅舅,情急之下,想到了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他们要杀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
好不容易打听到太子殿下在未央池的凉亭里,急忙寻了过去。未央池中粉荷无暇,绿盖叠翠,一大片粉扑扑的花盏中立着一抹颀长如玉的素白身影,凉亭之中有悠扬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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