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想了想,轻轻摇头:“或许没完?”
“当然没完,”喻明伊面浮鄙色,目光笃定道,“棋面上的确已经分出胜负了,但棋盘之下暗涌不断,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蒲心姑娘在博阳这么久,可听人说起过魏氏的发迹史?”
“听人说起过一些,说魏空见的爷爷原是驼山县一名小县吏,当年因驼山县匪乱不断,魏空见爷爷收治贼匪有空,得朝堂封赏,这才渐渐发迹了起来。”
“匪乱那事却也不假,后被魏空见爷爷收治这也不假,但当年魏空见爷爷是如何收治山匪的坊间却另有说法。”
“什么说法?”
“他们说,当初魏空见爷爷并非是平定了匪乱,而是招安。”
“招安?”
“所以,一直有人说魏氏是山匪起家,说那时魏空见爷爷与山匪头目勾结,为壮大自己势力,招安了那些山匪,背地里胡乱弄了些尸体以及山寨残墟来糊弄朝廷,其实那帮子山匪一直都没有剿灭过。”
“原来魏氏竟是这样发家的?”她渐渐明白了过来。
“魏空见爷爷得势后,离开驼山投奔当时盛极一时的东都侯,后东都侯势败,他又转而向先王靠拢,助先王击败东都侯残党,得先王浩封,这才洗脱从前的黑历史,蜕变成如今风光无限尊贵无比的魏家。可不管怎么变,山匪始终是山匪,魏氏一族的行事做派始终都有山匪的影子,又特别是睚眦必报这一点,他们可是当成了祖训在传承。”
“你的意思是,依着魏家那山匪脾性,报复我家公子是必然的?”
“他魏府一家报复倒也不算什么,江府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可如今另有一人,也对江公子虎视眈眈了。”
她眉心微收:“你说国君?”
喻明伊面带肃色地点了点头:“正是。昨日之事,看起来是国君被江公子说服了,可事实上呢?咱们的那位国君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明理识体的圣明之君,况且昨日朝堂之上,逼得那位国君更改主意的不仅仅是江公子的据理以争,还有另外一个缘故。”
“什么缘故?”
“宋后。”
“宋后?你是指现稽国王太后?”
“国君生母为黎后,但黎后早故,黎后身故后,国君便过继到了无子的宋后名下抚养。宋后为正王后,所以先王崩逝后,国君名正言顺地继承了王位。但就在国君继承王位刚刚一年的时候,他追封了他生母黎美人为后,这件事成了他和宋后不合的开始。”
“所以,黎后不是先王追封的,是国君自己追封的?”
“没错。”
“你方才说昨日在朝堂之上,迫使国君改变主意的不仅仅是我家公子,还有宋后,也就是说昨日宋后也去了开仁大殿,帮着我家公子为你家先生平反?”
“正是。”
“她为何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与国君不合,想跟国君闹闹别扭?”
“她为何那样做我倒没去细细琢磨,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你与公子十分亲近,难免会遭人嫉妒暗算,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些。”
“明伊姑娘的话我会记下,多谢,你也要保重。”
“当然!”
那日作别后,她再也没在博阳看见过喻明伊了,谁也不知道陈冯将喻明伊送去了哪儿,可不管是去了哪儿,想必都是清静自在的地方,她挺羡慕的。
转凉也就一个晚上的事情。从头一日下午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像个哭得止不住的怨妇,一直哭到了半夜,那盘亘已久的酷暑之气这才偃旗息鼓,缓缓褪下了。
初秋气候清爽宜人,正是外出狩猎的好时机,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她才得以如此悠闲地盘腿坐在这顶碧纱大帐内,一面剥着山胡桃一面看帐外人来人往。
今日国君率众来到这半湖围场狩猎,江应谋魏空明等贵族子弟作陪,十几顶颜色各异的大帐在湖畔东侧依次罗列开来,仿佛一朵朵硕大的木棉花从天而降。
湖畔很热闹,唯独她家公子的碧纱帐里稍显冷清了一些。魏竹馨一来便去寻穆阿娇说话了,帐内仅剩下她和阡陌桑榆低声闲话。
正聊着,一宫婢忽然步伐匆匆地走了进来,问道:“哪位是林蒲心?”
她起身答道:“我是。”
宫婢道:“那你速速随我去那边帐里走一趟。”
“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明姬夫人传你。”
“明姬夫人?”阡陌与她对视了一眼,脸色诧异地问那宫婢,“不知明姬夫人传召蒲心去做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走吧!”
阡陌不放心,跟着一块儿去了,可到了明姬夫人专用的那顶玄青色大帐外,还是给挡了下来。
她随那宫婢进了帐,但见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谈笑其中,魏竹馨也在,正与一位着紫色裙袍的贵妇人并肩而坐。
宫婢禀报了一声,那紫袍妇人便打住了话,转头打量了她一眼,眉眼处带着些许的傲气,抬起玉腕往旁边一指,道:“叫她过去给明姬夫人瞧瞧吧!”
说话间,早有宫婢跪下,为旁边那位着湖蓝色裙袍的贵妇褪下了绣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铺了丝缎垫子的脚凳上。方才领她进来的那个宫婢碰了碰她的胳膊,吩咐道:“快去给夫人好好揉揉,夫人方才一直说小腿肚子抽痛得很,不过你要小心了,夫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你要拿捏得当。”
她猛生一股发自心底的恶心感!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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