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玠折腾了许久,七月的酷暑里也出了点细汗,微微喘了两口气,踱步到他身边,“还打吗?”
唐灵钧的脾气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喘着粗气,“不打了。”
这就说明他心里憋着的那股郁郁之气已经散尽了,刚才的虎劲儿过去,终于肯停下来用脑子办事。
韩玠低头瞧一眼十五岁的少年,躬身递出了手,“起来。”
稍稍赌气的躺了会儿,唐灵钧到底是拉住韩玠的手,坐起身来。
这空地皆是以青砖铺就,每日里有家仆打扫,唐灵钧摔了十几回,锦衣蹭破了许多,却并没染多少尘土。他有气无力的拍打着摔成淤青的地方,好半天才闷闷的道:“出手真重。”
“抢我的王妃,这已经算轻的了。”韩玠蹲身,忽然笑了笑,“还有,不管你能不能打赢我,璇璇都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唐灵钧眸中一瞬间又燃起了火焰,咬牙切齿的将韩玠瞪了半天,终究是偃旗息鼓。
其实何尝不知道他的一腔心思只是白费呢?去年冬日深雪的那个傍晚,他送谢璇回府的时候,谢璇早已做出了选择。而今韩玠贵为王爷,论才能、论武功,每一样都胜出他几筹。他就算有意去争,又有什么胜算?
今日的憋闷打架,也只是不甘心而已。
唐灵钧深吸了口气,撑着几乎虚脱的身子站起来,喊谢澹,“走,烤兔子去!”
谢澹瞧了瞧韩玠的脸色,又瞧瞧唐灵钧,跑过来小声道:“我扶着你?”
唐灵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拖着两条酸软的腿走了。
谢澹有点无辜,一抬头,就见韩玠笑着瞧他,“走吧,书都挑好了,回头派人送到你府上。”他自封王之后,在朝臣跟前渐渐立起了皇家应有的威仪,在这几个弟弟妹妹跟前却还是和从前一样,甚至偶尔还会温和——青衣卫中养出的那股狠厉渐渐隐藏,替代以宽厚沉稳。
韩玠很清楚什么身份该配什么气度,想要压制那些心存不敬的人,威仪狠厉必不可少,却也不必如从前在青衣卫中那样时时展露。
他无暇去理会小鱼小虾,目标只有一个。
谢璇姐弟俩离开信王府的时候,已经是过午时分,韩玠派人送他俩回府,转头就将目光落在了唐灵钧身上。
唐灵钧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决定溜之大吉,“我也还是告辞吧。”
“我送你回去。”韩玠上前两步,钳住他的肩膀。唐灵钧挣扎了两下后收效甚微,只能乖乖跟着韩玠回了西平伯府。
夏日里暑热天长,唐夫人这会儿午睡才起来,听说信王驾到,忙着迎过去的时候,韩玠已经拽着唐灵钧到了客厅。一瞧唐灵钧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唐夫人便晓得这顽皮的儿子八成又是出去惹祸了,便歉然道:“殿下冒着暑热驾临,又是灵钧在外惹事了?”
韩玠松开唐灵钧,摇了摇头,“贸然前来,是有件事情想同夫人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唐夫人稍稍错愕,随即道:“殿下请。”
客厅之后便是一处抱厦,韩玠入内坐定,晓得唐夫人不愿与人虚与委蛇的脾气,便开门见山,道:“夫人以前曾在雁鸣关住过几年,不知是否去过廊西?”
“廊西?”陡然被问及旧事,唐夫人有点迟疑,随即道:“雁门关往西百里便是廊西地界,那时也曾去过几次,只是多在岳城以东,并未深入过。”
“那么夫人可曾见过居于廊西的庸郡王?”
唐夫人摇了摇头,“殿下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韩玠并未急着回答,反而将容色一肃,道:“今年元夕的时候,皇上以附逆之罪将我囚在诏狱,并排禁军围困韩府,夫人是知道的。当时皇上会认定韩家附逆,是因为我父……”他猛然一顿,“是因为韩将军的副将魏忠与平王有书信来往,皇上才会误信。魏忠已被绳之以法,但据我所查,他并非平王的人,而是越王的人。”
唐夫人是个直率的性子,虽不问朝政之事,对这些也有过猜测,闻言倒没有太过诧异,只肃容点了点头。
韩玠续道:“我记得,魏忠当年也曾跟唐将军征战过吧?”
提起当年的唐樽,唐夫人猛然抬起头来,“殿下为何提起这个?”
“当年唐将军神勇无敌,却不幸战死沙场,叫众人扼腕。唐将军与……与韩将军乃生死之交,而夫人也与韩夫人结了异姓姐妹,其中情分自非旁人能比。”韩玠稳坐椅中,拳头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在外时,他可以理智的将他与韩遂夫妇分开,而在唐夫人跟前,提到韩将军、韩夫人的称谓时,却总有些僵硬。
唐夫人惋惜似的,“殿下在我跟前不必如此,二十年骨肉亲情,即便皇上顾忌,这密室之内,却不必划得如此清楚。先夫与韩将军的情谊,我自是铭刻于心的。”她勾了勾唇,黯然的目光里却添了柔和——
她出身于铁勒,当年唐樽战死后,元靖帝追封伯位,要赐她诰命的时候,却又许多朝臣以其身份上奏反对。韩遂不肯袖手旁观,便由韩夫人认她为妹妹,方得周全。而西平伯在京城这么多年,除了当年唐樽的几个旧属、与唐夫人性格投契的南平长公主之外,就只有韩家照拂扶持,唐夫人对待韩玠兄妹几个,也是极和善的。
韩玠苦笑了一下,“皇上的忌惮,任何时候都需谨记。”他随即话锋一转,道:“魏忠之事后,我留心查访过当年的事情。夫人,那时候的韩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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