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人发现,很好。
方羿再度醒来时,高热已然退了,神志也较之前清晰很多。他浑身刺痛着起身,却发现身上不着片缕,上上下下盖了许多层衣裳。
“诶?醒啦?”
安戈一面啃着梨一面进洞——这梨是他刚刚这一趟遛弯的最大收获。
“你?”
方羿盯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安戈,似乎很惊讶。
安戈揣着救命恩人该有的傲慢姿态,“干嘛?醒了就不认人了?”
“嗯......不是。”方羿垂眸,“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我。”
之前两人大吵,又冷战了十几日,皆是相看两厌。
他那日遭到埋伏,头上崖体轰然坍塌,混着暴雪如山洪一般暴发,他侥幸得了上天眷顾,吊着一口气,负着重伤困生在石缝里奄奄一息。
然则,生死之际,脑袋里挥之不去的,还是这窜天窜地的小夜叉。
果然如萨伦曼所言,他这扬名八川的永定侯,有软肋了。
山洞里蓦然空荡寂静,像罩了一口大钟,气氛有些指不清道不明的迷离。
“伤势怎么样?”
“眼睛怎么样?”
两人同时发问。
安戈局促地在腿上拍了拍,打算还是先回答对方的问题,“那个,寒针不来了么,又是针灸又是用药的,我当然一下子就好了。”
他能清晰感觉自己的耳朵正发热,如烈火炙烤似的滚烫。
方羿那边似是没有发觉,仍盯着地上一块青绿色的石头出神,“你,怎么过来的?”
安戈说得十分轻快,“就爬山咯,我飞檐走壁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爬山?”方羿震愕,“大雪封路,断龙崖上怪石嶙峋,你如何爬?”
“就,就从下面爬上来啊,不难不难。”
就是险些要了他的小命。
“你!”方羿似乎很生气,脖颈上的一根青筋突得鼓起,一路蔓延到锁骨窝。
半晌,他又似乎明白了安戈拼命的原因,怒火稍减,道:
“也对,你现在也救了我一命,算是抵了之前的牵扯,心里不用背负担了。”
“负担?”安戈懵了懵,“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减轻我自己的心理负担?”
“不是么?”方羿眼神哀伤,“你之前不就这样说的,欠我一块肉,你还不了,走不安心。”
包括之前在中秋宴上挡剑的那次,安戈也说是害怕守寡。左右他只要一帮方羿做点什么,人家还没问,自己就已然找了万儿八千个理由。
其实这都是表面的虚晃子,他看见方羿受伤心里就难过,想到方羿垂危就手足无措。方羿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就不可替代。
只是安戈不善言辞,说不清心里深处的那份牵绊,只以为这猴子是个怪脾气的王八蛋,让他整日牵肠挂肚,心情时而起,时而落,时而还面红耳赤,自己都没有法子。
气话是最能伤人的,这一点安戈倒也明白。只是他顾着自己微薄的面子,拉不下脸来承认那些刺伤方羿的是口不择言。
换个方位想,要是方羿不顾生死地来救他,最后说的不是“我很顾惜你,见不得你出事”,而是“本侯是为了跟你断干净,两不相欠”,他估计会火冒三丈,把这猴子揍得连亲娘都不认得。
往日喋喋不休的人蓦然没了声音,也没了反应,方羿问:“你怎的不说话?”
安戈迟钝了一下,“那个,不知道说什么。”
方羿垂眸,沉默了许久,想起一事:“若书给你的东西,你拿到了么?”
安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你说这个啊?什么东西啊我还没打开看。”
方羿顿了顿,道:“离亲书。”
作者有话要说:
自称亲妈的老木已经在虐儿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小安蹲,小安蹲,小安蹲完猴哥蹲!
第86章 心意(三)
方羿顿了顿, 道:“离亲书。”
安戈脑子一嗡, 拆信封的动作倏地僵住, “哦......”
方羿的脸上闪过哀愁,但也仅仅一闪而过,“你适才说我睡了两日, 那么,今日刚好是三月之期的最后一日。”
“那,那你还想得挺周到的哈......”
安戈的手僵硬地摆了摆, 脚像是长了根一般,扎在地下动弹不得。
他一下子词穷,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讲,到出口时却无一字, 只好笨拙低头, 啃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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