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嘴上哄人的话却不停,“阿言,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我气了,《鉴训》我自己抄,再不要你抄了,好不好?”
柳清言双手搂住他脖子,不让他抬头看自己的脸,好容易把自己情绪平复下来了,立刻松手还使劲把他往后推了推,极快地转过身去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再掉过头来,又变成了那副正经的小大人模样。
朝着程穆之一拱手,“殿下,臣失宜了,还望殿下恕罪。”
程穆之还没从刚刚柳清言那难得主动的亲近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他那凉得快要结冰的脸色。心下一颤,“阿言……”带着点悲戚的意味在里头,脸色也瞬间可怜起来,手小心翼翼地去拉柳清言的衣袖,“阿言,你别生我气了……我这就回去自己把《鉴训》抄完,刚刚我让小厨房重新做了一份牛r-u糕,还有你爱吃的桂花卷,等会儿你就一边吃着一边监督我成吗?阿言……”拖长了调子叫他,手还拽着他衣袖扯了扯,柳清言嘴角一抽,果然又用装可怜这招哄他,看在牛r-u糕和桂花卷的份上……
还是心软了,柳清言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拽出来,自己干脆也学他那个无赖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苦口婆心,“殿下……”
“叫我名字!都说了多少遍了别总是殿下殿下的叫,多生疏啊,叫‘穆之’,乖……”程穆之耍无赖,柳清言理都不理他,“殿下,您让臣替您抄《鉴训》臣给您抄了,您逗臣以此为乐臣也无法拦着您,可是您自己做事总是这样不当心,臣刚刚给您抄的《鉴训》本来已经该抄好了的,结果墨泼了上去……您明天就该给皇上检查的……”说到这里,柳清言叹了口气,眉头也轻轻皱了一下,“您上次就因为这个被皇上罚跪了一个晚上,膝盖过了大半个月才好全,这次再抄不好,皇上不知道会怎么罚你,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程穆之原本以为柳清言要搬出一堆大道理来教训他,闹了半天,是在担心他啊!程穆之一个激灵,压下内心的狂喜之情,生生忍下想把自家伴读拉过来亲一口的冲动,嘴皮子溜得飞快,“我知道我知道,阿言最为我着想了,我这就去抄《鉴训》去,保证一点都不会懈怠的!”说完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决心一样,起身就要跑回去,却被柳清言一把拉住,只听见孩子低低地说了一句,“臣陪殿下一起抄吧……”
说完也不理他,自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穆之呆在原地楞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池塘里的几条锦鲤莫名地扑腾了起来,带起一圈圈水花,然后悠然地荡着尾巴游开,水面金色的波纹一圈圈晕开。
这如此春光,今日终究是辜负了。
程穆之跟在柳清言后面,乖乖地回屋抄起《鉴训》。然而也只是刚开始,抄了没多久便又嚷嚷着自己饿了,闹着柳清言要一起去用晚膳,见柳清言不理自己,又讨了个没趣,瘪瘪嘴,干脆将头枕在了柳清言的腿上,犬类动物的正常做法,蹭了蹭以后故意一样的搂住柳清言的腰,脸正对着柳清言的小腹,叼了满嘴的嫩豆腐。
柳清言身体一僵,跪着的姿势想动又不敢动,低下头瞧了瞧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无奈地默许了程穆之的动作。“阿言,你不饿吗?”程穆之的声音有点闷,呼吸热热的扑在他的肚子上,柳清言稍稍动了下腰,努力忽略这股奇怪的感觉,道,“殿下,您若是饿了就先去用膳吧,臣还有三篇就抄完了。”
“我等你一起……”在柳清言的腿上做了个摇头的动作,便不再做声,没多久,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柳清言放下笔,把他耳边的碎发掠过去,低低地唤了一声,“穆之……”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与无奈,一点都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
天色渐晚,柳清言将最后一篇抄完,所有的都收拾妥帖后用镇尺压住,才在程穆之的耳边唤了一声,“殿下……该用晚膳了,您要在这里用还是去前厅?”
程穆之动了动自己的脑袋,手臂收紧在柳清言的腰上勒了一下,整个人才懒洋洋地爬起来,“阿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趟前厅等会儿就回来。”
“是……”柳清言动了动自己被压麻了的双腿,手指蓦地被程穆之捏了捏,面色有点发红,整个人都腾着一股热气。
程穆之理了理被自己压皱的衣服,本来上面就泼了茶,再这么一揉简直惨不忍睹,然而太子殿下那风风火火的走路姿势是不会被这衣着给遮了的,刚迈出屋子便把高展往旁边一扯,“本宫让你放在外面晾着的那几张纸你收好了没?”
高展被他扯的一个趔趄,咧了咧嘴角,“殿下吩咐过的事奴才怎么能不当心,都收好了,都在这呢。”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刚刚收回来的纸,被墨水糊了一片又被太阳晒了一下午的纸皱皱巴巴的还异常的脆,然而程穆之却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折都不敢折就直接放进了怀里,“去把今晚的晚膳撤到我屋里来,吩咐小厨房再添几样糕点,动作快点,快去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阿言……你今晚在我屋里睡吗?”程穆之给柳清言夹了个鱼丸,托着腮盯着他看。“殿下,臣今日还是回自己屋里。”柳清言慢条斯理地吃着牛r-u糕,心下无奈,这问题每日一问,他也不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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