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得知此事后便觉得事有蹊跷,立马将那院子封了起来,仔细查看了那根横梁,那横梁的确有些老旧了,又因为四五月份时阴雨连绵,外面看上去都有坑坑洼洼的,最糟糕的是,横梁里面里面竟然还有个飞螘窝,一群米黄色的飞螘在里面闹腾得欢。
通事舍人满腹委屈,含泪道:“北周人住的地方,我们怎敢怠慢?半个月前这里全部仔细检查过了,万万没有这为祸的飞螘,更何况,这一片的横梁和柱子用的是上好的榆木,材质坚硬,和那飞螘喜欢的松木、杉木大相径庭,我也不知道那飞螘是转了什么性了,会在这里做了窝。”
景昀立刻请了几个懂行的木匠过来彻查四方馆,同时又将从前有可能进出四方馆的匠人和仆役都撤换羁押了,这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有三间屋子的横梁都有问题,其中包括了谢隽春住的院子,横梁中也窝了一群飞螘,再过两日只怕也要把横梁给咬空了,这谢隽春乃一介文臣,不像鲁翼一样身手敏捷,要是砸将下来,运气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几个木匠一寸一寸地查了横梁,在里面发现了一小堆和旁边的榆木蛀粉不一样的蛀粉,验查后断定这是飞螘最爱的松木,还是浸了糖水后的松木,有人将浸了糖水的松木放在了横梁处,引来了飞螘酿成了此次意外。
原本杨湛对景昀彻查此事略有不满,他已经和杨皓商量好了,此等小事只要将那个蛮人安抚好了,就暂且压下不禀告盛和帝了,到底是他们俩负责的差事,出了差错面子上不好看。
然而查到这里却是压不住了,杨湛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和东宫谋臣商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便又感染了风寒,景昀到的时候他正在喝药,大热天的,屋子却还关得严严实实,深怕漏了半点的风,十分气闷。
“元熹,快来坐下,”杨湛笑着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景昀正将一干嫌疑人和物证、人证等移交大理寺,忽然被人急急叫入东宫,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见杨湛虽然精神看上去不错,可脸色却透着一层青白,心里“咯噔”了一下:“太子殿下这是病了吗?四方馆那里有微臣在,殿下尽管放心,还是多保重身子为上。”
杨湛摆了摆手:“小病而已,有些风寒,底下人便大惊小怪的,非要孤吃这个喝那个。”
“殿下不要掉以轻心,风寒之症可大可小,臣府上的金大夫医术精湛,要不要让他来替殿下瞧一瞧?”景昀关切地问。
“不用了,”杨湛道,“元熹不知,最近东宫来了一位道长神医,孤这些日子身子大好,便是托了这位神医的福,他炼有金丹,吃了能延年益寿、精神焕发,改日让你认识一下。”
景昀皱着眉头道:“殿下,这道长是哪里的?可不可靠?金丹虽好,却怕伤了元气。”
杨湛不以为然,只是笑了笑便岔开了话题:“孤心里有数的。对了,那飞螘之事查得怎样了?”
景昀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一遍,最后的罪魁祸首还没找到,指使之人也还藏在迷雾之中。
杨湛沉吟了片刻道:“元熹,父皇的寿宴将至,孤原本只想着尽一份孝心,让父皇高高兴兴地过个寿辰,不想拿这些事情去烦他,却没想到这事如此复杂,倒是孤失算了。”
“殿下仁厚,想不到……”景昀下意识地便要宽慰,只是抬起头来时,看到杨湛眼中几近热切的光芒,他忽地一下便回过味来,话锋一转,“想不到居然背后有人如此歹毒,幸好殿下虽然不动声色,却早已暗示臣其中大有蹊跷,臣揣摩着殿下的心意,这才命人彻查,陛下问起来,臣自当一一回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陛下想必不会责怪殿下一时的疏忽。”
杨湛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道:“元熹心性最是缜密,你办事孤最放心不过了。”
翌日早朝,杨湛率先递了奏折将北周使团一事一五一十禀告了盛和帝,散朝后盛和帝将杨湛、杨皓、景昀三人都叫到了御书房,又听他们三人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杨皓心里那个憋气啊,明明当时杨湛是和他一样,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现在出了大事,他却把功劳全揽去了,倒把这懈怠惫懒的罪名都推脱到自己身上了,这个景昀也是真是傻的,这么一件大功,居然连半个字都不往他自己身上揽。
“皇兄真是远见卓识,”他阴阳怪气地道,“臣弟自愧不如啊。”
杨湛也不以为意,只是宽宏地笑了笑:“三弟行事也颇有章法,比起以前的鲁莽已经大有长进了。”
盛和帝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面上看不出半分喜怒来:“你们两个有时间在这里拌嘴,不如去大理寺瞧瞧有什么最新的进展。”
杨湛躬身道:“父皇,儿臣早已想到此节,一早儿便派人在那里盯着,谭大人深谙刑讯之法,必定能揪出幕后之人。”
“如此甚好,你们两人这些日子辛苦了,湛儿,你虽然身子瞧着大好了,却也不要掉以轻心,要时常固元培本,”盛和帝面色和缓了下来,“你母亲去得早无人照应,还需自己多加照应。”
杨湛眼中一喜,躬身道:“多谢父皇挂怀,儿臣心里省得,儿臣听得父皇这几日也身染微恙,请父皇也保重身体。”
“皓儿,”盛和帝看向杨皓,沉下脸来,“平日里多学学你皇兄的稳重,还有,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遣散了,正经地和你的王妃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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