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有一日,邢天扬邀他到镇上花楼喝酒,那看酒的小娘子偎身过来之时,他突然满脑子映出的是,那张清冷的笑颜,于是当场落荒而逃,又不由得暗自心惊,那人……似乎长在他心上去了。
这男女情意之事,心里一旦有了种子,就会悄悄生根发芽,渐渐蔓延开枝藤,将心缠绕束缚起来,且越是够不着,触不到,越是缠得紧,越是难受。
比如在这鸾卫营中,日日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光棍儿郎,打得昏天黑地,每每筋疲力尽,倒地休息,仰看天边白云,总要想起那如隔云端的人,觉得心中那藤蔓,缠得真是紧疼。
今日腊八,宫中大宴,鸾卫营中的日子,却不会有什么不同,那云端之人,如众星捧奉之明月,又怎么会想起他,凤玄墨压了心中酸胀,到了校场,活动筋骨,摆开架势,准备接招。
突然,却见鸾卫儿郎们齐齐看向一边,有些骚动,他亦随着看过去,定睛看清楚来人,心里咯噔突跳一下
是身边的青鸾姑娘,捧着一个衣匣子,正往这边来,径直行至他跟前,略施一礼,说到:
“今日腊八宫宴,殿下请……大人赴宴。”他近来被陛下与折腾,一路踩扁,青鸾像是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终是称他一声大人,当然,这又是大人,又是赴宴的,听得鸾卫们一阵唏嘘艳羡,自是全了他的颜面。
于是,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回房更衣整饰。出来时,青鸾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赞说,殿下果然好眼力,说大人的气质,服穿玄色,这黑底银绣的锦袍,大人穿来,果然好看。
凤玄墨听了,又是一阵心热,遂上马,回城,入宫。他不知这女人为何要让青鸾来传他赴宴,他的身份,又岂能赴宴?只是,青鸾不说,他也不问,只觉得,今日能见着她,亦足已,至于要他做什么……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待进了宫,青鸾直直将他带至宫中练武场,远远便瞧见那女人在那边……耀武扬威。
只见她扣箭在弦,举弓待射,不过那场中箭靶子前面,还站了微微颤抖的一人,正是陛下跟前的内侍总管高大全高公公。
待离得近了端详,那女人一身窄袖蜂腰的骑服,及膝短裙,鹿皮小靴,越显那细条玲珑的身段。锦带束发,龙珠抢额,竟是个英气公子的打扮。
凤玄墨正纳闷着,今日不是宫宴吗,她怎么还一身如此打扮,在这里优哉游哉。那厢战战兢兢的高公公一句话解了他的困惑:
“公主殿下,可得说话算话呐,奴才受了这一箭,您就马上去更衣赴宴?”敢情又是耍公主大牌,皇帝只得派人来请了。
“当然,本宫何时有过失言?”
“那您赶紧了,奴才的性命不要紧,可这未时起宴,陛下跟娘娘在莲华宫等着您呢。”
“高大全,少呱噪,待我静心凝神。”
高大全马上噤声,但见那女人凝神举箭,侧头眯眼,瞄了箭垛靶心,那处靶心,只在高公公头顶上方三寸开外。
凤玄墨心里觉得好笑,这种折磨人的法子,也亏她想得出来,也不知她是箭法真好,还是吓唬人的功夫深,那位毕竟是陛下的内侍总管。
遂也在一边凝神定气,等着看她射这一箭,哪知,等了半天,等得众人的心全都悬了起来,连闭眼抖索的高公公都等不耐了,睁开眼来看究竟,那举箭之人却松了架势,转过头来张望。
“凤玄墨,你过来。”见着他在一边,便连名带姓地唤他。
他觉得那声音像个钩子般,将他勾了过去。
“殿下有何吩咐?”
“过来,抓住我的手,帮我射中靶心。”那人随口就来,清风朗月的口气,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又一边抬起弓箭,微微拉开,只等着他上前帮忙。
他听得脑中轰轰,脚下却犹豫,日思夜想的靠近,来得如此突然,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受,隐隐有些怯意。
“过来!”那人等得不耐,出声催促。
他这才移步上前,贴她身后站定,那人身量齐他鼻尖下,秀发丝儿恰好微微扫在他脸上,发丝下掩着小巧耳垂,上面还坠了一颗晶莹精致的珠子,白皙细腻的脖颈线,在锦绣领口间隐现。凤玄墨抑制不住一阵心神荡漾,加之淡淡体香丝丝入鼻,遂一路痒进他心底,甚至椎骨里。
正觉得手臂有些沉重,抬不起来,鼻尖前那人已来了火气,端举着箭,拿眼神余光撇着他,冷冷说到:
“凤玄墨,出息些,你只管先将那厮头顶的靶心射准了,我等下有事求你。”
有事求他么?还求得这般骄傲,不容他拒绝。凤玄墨只得深深吐了口气,抬臂,伸手,张开掌心,将那扣箭拉弓的小手包在掌心,将那人虚揽在怀,头微微垂下,贴至她耳侧,却极力不去想那脸边的耳垂,冰凉的珠子,如兰的气息,眼中只有靶心,手上开始缓缓用力,一点点加了,直至将小手握紧,再引着那箭,调整准星,捏箭,拉弓,松手,射出,“嗖”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谢天谢地,好箭法。”置身碳炙火烤的高大全终于下了烧烤架,那庆幸的语调不免夸张,亦让凤玄墨从这一瞬一世的沉浸中,回神过来,慌忙撤了手,退开来几步。
一边将弓箭递与一旁内侍,一边转过头来,追着看他,他下意识地垂了眼,不敢与她直视。
那女人却有些不依不饶,目光灼灼,声音里染些笑意:
“今日这身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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