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珩移开了视线,凝着房檐上落下的雨滴,淡淡道:“也不知道是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有意为之…让相愿派些人暗中盯着淮阴王吧…”
秦爱称了声“诺”,正准备退下,窗前的男人又开了口。
“她好吗?”他声音轻得彷如来自天外,见来人踌躇,他苦涩一笑,“看来不好,是我害了她…本以为这样可以让她安心在周国…”
“这并非殿下的错…”
“下去吧。一会儿我还要去为陛下奏曲。”孝珩没有回头,说完咳嗽了几声。
秦爱又看了一眼大病初愈的男人,拱手退了出去。
孝珩止了咳嗽,传侍女为他更衣后才拿着玉笛向大明殿行去。
“陛下,周军已经退出我国,王药城守将□□也以城投降。但是陈将吴明彻却在吕梁大败我军,前方战事依旧不容乐观,军饷之事也越来越紧张。”
孝珩刚入殿内,便撞见赵彦深、斛律阿列罗、斛律孝卿几人在禀报军务。
高纬环着冯小怜,边吃水果,边爱抚她每一寸肌肤,将他们滔滔不绝地啰嗦完全抛到了脑后。
“陛下?…”赵彦深见他无心正事,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如今与周国开战,我国军资不足,臣请陛下按差别征收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的赋税,并且开酒禁,以充盈国库,备战周陈之犯。”
高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准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几人面面相觑,但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拱手告了退,在门口看到立着的男人,又揖手互行了一礼。
高纬留意到来人,忙招呼道:“广宁王兄来了,你的病可好了,朕就等着听你这曲子,朕近来让小怜在《无忧》的基础上又演变出新的乐章,总觉得只有琵琶之声未免单调,今日你来加上这笛音试试。”
孝珩暗暗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应承下来。
他侧瞥了一眼仍躺在那里玉体横陈的妩媚女子。
她头戴高高的假髻,形如飞鸟,正是近来兴起的发式。
此发髻若髻头朝南,则髻心将向正西,坊间有传言说天意曰元首被剪落,危险将至,预示将往西去…
他眼里闪过担忧和厌恶。
这个女子,让陛下太过迷恋。
本就无心政事的陛下,如今不仅更加荒废朝事,甚至会为她做出许多出格之事。
有一次,陛下外出遇到染病的百姓,冯小怜害怕被传染瘟疫,陛下不但不派人前来诊断,采取措施隔离,反而当即下令将人全部焚死…
之后他带群臣观变脸之戏,竟然因为女子好奇的话,令人将戏子的面皮剥开以视…
为了哄她开心,陛下一时兴起,又在晋阳扩建宫苑,壮丽比之邺下更甚。建成后又因她的喜好,反复拆毁重修细节。夜晚常点蜡数万以照明,寒冷时则以热水和泥,使得百工困穷,无时休息。
前些日子,周国来犯,陛下闻听了消息,本欲立刻救援,谁知道她却左一个不依,右一个不允,觉得是前方战士们小题大做,让如此小事来骚扰陛下的清净。直到前方的急报一批接着一批送来,陛下再也不敢小觑,她才言说前方将士拖延军务,请陛下责罚他们!
不仅如此,那日他请求陛下将妹妹逐出宗室名册的时候,陛下犹豫,可第二日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后来他得知此事也是冯小怜吹得枕边风…
可等到高阿那肱来报说抓到了妹妹,请陛下决断的时候。他本想请陛下将她押到晋阳,暂时软禁,可冯小怜却说此事关系重大,陛下不可心慈手软,押回晋阳软禁,不如将她就地处决,或者拿去与周国交换城池…
他当时听了便要反驳,依照周主的性子,断不会为了女人放弃齐国,此举除了将妹妹置于危险之中,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可陛下竟一口认同,当即令人传口谕去给高阿那肱。
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却手段毒辣,狠绝,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是祸国的妖女!
冯小怜感觉到男人投来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捏起桌上新鲜的水果,又对高纬嫣然一笑:“陛下,广宁王这大病初愈的,恐怕不易劳累,依妾看还是改日再让他来吧。陛下刚刚听了那么多军务也累了,不如小怜服侍你先休息?”
高纬思索了片刻,宠溺地将她搂住:“还是小怜想得周道。”
孝珩犹豫了下,启奏道:“陛下,前方…”
高纬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堂兄,面色有些不悦:“广宁王兄,这前方战事,自有前方的战士去打!你这身子,还是好好调理得好!朕会令人传令,让安德王兄也尽快来晋阳。”
孝珩无奈,只得领命告退。
冯小怜淡淡勾起了唇,白崭的手臂搭上高纬的脖颈,头轻轻靠在他胸前。
高纬喉头一动,女子特有的香甜气息撩拨得他心神荡漾。
殿中转瞬便是一片旖旎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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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亮皎皎,地下人影婆娑,邺城西郊的陵园中显得清冷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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