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忙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出去看看,你在屋里呆着。”
说完他便要离开,郑氏忙拉住他:“我为殿下更衣。”
长恭点了点头,待换好衣服,他瞥了一眼屋中挂着的战甲和鬼面,才抬步向外走去。
“兰陵王殿下。”徐之范站在王府门前,见到长恭出来,拱了拱手。
长恭淡然回礼道:“不知西阳王今日怎么有此雅兴前来我府上?”
他边说边扫过院外的士兵,当视线停在独孤永业和刘桃枝等人身上的时候,更是一愣。
独孤永业都来了,看来今日这仗势不同一般…
他苦涩一笑,这么多兵竟不是去江淮和陈国对抗,而是来包围他的王府…
“殿下,臣奉陛下之命,前来赐酒。”徐之范说完便示意随从端上一个托盘。
长恭望了望盘中的酒壶和杯盏,心里一颤,看来陛下今日不准备放过他,不仅派人赐酒,还带兵前来包围。
即使他能单枪匹马出去,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又怎么可能豁免…
这么想着,他反而平静了许多。
该来的早晚会来…
他定了定心神,严肃道:“不知本王所犯何罪?”
“殿下许是贵人多忘事,殿下有不臣之举,先前对陛下言国事为家事,如今领兵追击陈寇却不能尽力,是失职之罪…况前方战事不顺诸多,奈何殿下一队遇到陈兵却能久久不战,而遇到骁勇的萧磨珂却不仅一战大胜,还损失甚少,莫不是殿下与陈人勾结?”
“满口胡言!”长恭愤怒道,“本王乃宗室之人,又岂会勾结陈人!况战场之上,兵法之事,为的便是以最小的牺牲赢得最大胜利!”
徐之范显然不愿就此事继续争辩,他淡然道:“殿下,陛下念及殿下这些年的功勋,所以才特意赐此酒让殿下自行了断。臣劝殿下还是自己喝了,如今广宁王等人的府外也都有重兵把守,殿下也该知道若是逆谋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若殿下自己喝了,陛下不会迁怒其他亲族,这兰陵王府的其余人陛下也概不追究,若殿下不喝,只怕…”
长恭的拳头不禁又紧了紧,清晰的脆响让他的心早已一片凄然…
九族,呵!真要诛他九族的话,齐国宗室岂不都要受了牵连…
他闭上了眼,静立在原地。
“罢了…”猛然,他睁开眼,手颤抖地拿向杯子。
“殿下不可!”府中的诸人忙跪地请求道,“我等愿追随殿下!”
“住口!”长恭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听着,谁都不许反抗!”
徐之范示意随从帮他倒酒。
液体渐渐盈满,长恭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不!——”郑氏冲出来按住他的手。
身后的侍女也端着他银色的战甲和鬼面走上前。
郑氏看着徐之范,指着侍女手中的战甲,厉声道:“西阳王,你看看这战甲,这上面有多少人的鲜血,就有殿下多少的辛劳!殿下为保齐国征战沙场,以五百人之师长驱金庸城,临危受命,平定汾北,杀过多少敌将!那时他兵权在握都未有反心,如今又怎会有?”
徐之范低头不语。
郑氏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你们当中可有谁随殿下征战过沙场,他待你们如何?!别说是美酒佳肴,就连一瓜半果,他都会想到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可你们…”
“别说了。”长恭拉住她,银色的铁甲闪着银色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上前拿起头盔。
徐之范以为他要做什么,正要下令,长恭却沉声用眼扫过他:“容本王穿上这身战甲再品陛下的御酒!”
徐之范被他的眼神摄住,不敢妄动。
“殿下…”郑氏含着泪。
长恭没有理会她的呼唤,穿好战甲,带上头盔,执起那陪伴自己这么久的铁面,静静望着…
往事如潮…
妹妹,谢谢你送我的面具,可我终究无法继续守护想守护的这一切…
二哥,延宗,我要食言了,这次的庆功酒没法同你们一起喝…
郑氏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眼中盈盈,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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