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生而卑贱脾性却大,也只有如此才能为自己报仇了。还要谢过公主救命之恩。”
薛云图仔细回忆之后才想起,若非自己当时骤然吸引了对方全部的注意力,此时傅砚之的漂亮脑袋还应该是完好无损的才是——他身上最重的伤便是这一处了,脸上的血不过是身上的伤口混上去的。
御医却还没来。
手下滚烫的体温烫的薛云图心中一紧,她瞪向门外,正欲开口时就听到宫女的声音:“禀公主,宋御医来了。”
太医院的大人们果真都是属曹操的,经不住念叨。
与御医前后脚到来的,是明德帝身旁的太监总领赵德水。
“公主,圣上请您去馥香水汀用晚膳。”赵德水一进门就摘了帽子递给身后的小太监,笑嘻嘻凑到薛云图身前半跪下行了个礼,“您这袖子是怎么了?宫女儿们怎么这么不走心。”
看着那个讨喜的小宫女抖得筛糠一样,薛云图忍不住横了赵德水一眼:“你就是撵我去见父皇也甭在这吓唬人,这丫头我喜欢的紧,吓坏了你去哪赔我?”
与父皇一同进膳是常有的事,又有哪次跟这遭一样是由赵德水这个太监总领来传召。且现在不过末时三刻,莫说晚膳,便是茶点也嫌用的太早呢。薛云图便是不动脑子也知道,父皇恐怕是有什么要事找自己过去。
故意瞅了一眼屋里放着的滴漏,薛云图向着缩了缩脖子的赵德水微微点头,算是谢过了对方的好意。
有些事在这宫中是不必挑明的。
“赵公公,我看着表哥喝了药便去,你不然先行一步?”
屋中所有人都被薛云图的话惊了一跳。
昨日里御花园中嘉和公主与卫家小二爷的冲突已在宫中传了个遍,连带着一起传遍的则是皇上属意卫瑜尚公主、以及公主与那个胆敢在御花园门口打架斗殴的小子有旧。
这三条消息一出,几乎在宫中炸了锅。而薛云图方才这句话无疑是证实了这件事。
任谁都知道,那些公卿大臣家的纨绔们就算一时脑热胆敢在皇宫中打人滋事,欺压的对象也不会是公主的正经表哥。
忽视了赵德水皱成一朵菊花的老脸,薛云图亲自从宫女的手中端起了药碗。
“公主——”
“怎的,又要说‘不敢’了不成?你今日说了太多遍,我已不想听了。”傅砚之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薛云图截住了话头。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执着小勺,漫不经心的上下翻动着勺子散着汤药的热气。薛云图的目光漫不经心的从室内神情各异的人们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面无表情的傅砚之脸上,“你要知道,便是母后也没得我如此伺候过。”
先皇后在这后宫中的地位是无人能比的。这一点从后位空置近十年就能看出来。
薛云图话音刚落,屋中已经跪了一地。
傅砚之深深看了云图一眼,轻声道:“臣遵旨。”
不愧是傅砚之。薛云图含笑将药一勺勺喂进对方口中,她当然知道傅砚之看出自己拿他做筏子立威的意思,而傅砚之的配合也完全合乎她的心意。
这样的胆大心细,才像是日后的傅相。因着之前两人独处时的战战兢兢而扣下的分数在此时全都补了上来。
看着喝了发散的药剂后出了满头细汗脸色终于回转过来一些的傅砚之,薛云图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她细细为他掖了被角,这才站起身来抻着自己因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裙摆。
被分派来看护傅砚之的小宫女第一个从地上爬起,为薛云图整理着衣服。
“我先回宫换身衣服,与父皇吃过晚膳之后再来看表哥。”薛云图笑望了一眼强撑着眼皮的傅砚之,见他回了一个笑脸之后才转身出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之后,跟在薛云图身后的赵德水一张菊花老脸更苦了三分:“我的公主娘娘,怎么什么话都浑说,那床上的哪当得起您一声表哥。”
身为首领太监的赵德水自然是第一个知道傅砚之身份的人。那样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别说是他,就连太子身边的小太监高集都懒得拿正眼去瞧。这个皇宫中,就是这样的捧高踩低。
“他难道不是傅将军的儿子?将军是我表舅,傅公子自然是我表兄。”薛云图斜睨了一眼大太监,见他收敛了眼中的轻蔑这才满意。这老货看着自己长大,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得罪了傅砚之那个小心眼的。转而看向跟着出来的小宫女,越看越是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看了一眼赵德水,见他点头才低声喏喏道:“回公主,奴才叫盼儿。”
“盼儿?”薛云图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好名字!待傅公子好了你便来伺候我罢。”
怪不得觉得眼熟,竟是她和离之后分来公主府上的那个大宫女。如此看来也难怪前世她与兄长输的那么惨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随着他们的走远,门内静卧在床上的傅砚之握紧了拳头。
挥退了盼儿,薛云图扶着赵德水的臂膀登上撵轿,在起驾的瞬间轻声问道:“父皇派你来寻我可是为了卫瑜?”
赵德水咽了口唾沫,然后点了点头。
身经百战才爬到如今位置的首领太监表示,他已经看到了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第六章·馥香水榭
第6章
看来父皇是知道昨日御花园中自己与卫瑜不合的事了。
“卫二爷的面子实在不小,竟能劳动父皇为他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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