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屋里一静,不过赵南琛自己没发现不妥。她好奇又胆怯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燕兆青。燕兆青朝她一笑,她不知怎地,别过了头,没有回应他。
鹿萦红也是很激动的,和赵太太一起叽叽喳喳问燕兆青几时吃的午饭,吃了什么,饿了没有。
燕兆青见赵南琛和叶琬坐在一排,两人间隔了两个空位,他便在赵南琛边上坐下。赵南琛下意识地往母亲身边缩了缩。
卢香与问燕兆青:“你今天见到纪来没有?”燕兆青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大家不要等二哥了,他今天要准备演讲,不能来了。”
燕翅宝冷笑一声:“他要准备什么演讲?就他那水平,也配?我看多半又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戏园子去了。”
卢香与被他当外人面数落儿子,脸上抹不开,辩解说:“你就会挑他的错,年轻人谁不爱玩呢?我想起来了,他前几天是跟我说过,要准备篇什么演讲的。”
“关于如何整顿粤伶的演讲么?呸,下作胚子。”
赵光鼎夫妇互视一眼,赵光鼎开口打岔说:“好了好了,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要干涉了。今天大家欢聚一堂,主要为庆贺平甫学成归国,顺便庆祝下小女也能平安回来。来,我先敬燕大哥和平甫一杯。”
燕翅宝和燕平甫忙站起来还礼,大家也纷纷站起。卢香与勉强咽下一口气,心里不由得委屈:“看老赵人多和善,哪像我们家这个,非要在人前给我没脸。”
说话间,燕翅宝让上酒上菜。服务生将菜一道道端上来。这里的菜式本是葡萄牙菜,但为迎合土生葡人口味,融入了中国菜的特色。沙拉、葡国鸡、烤乳猪、烧牛尾、炸马介休球、奶油耶菜……
席间,章丽泽和鹿萦红你一句我一句拉起家常。章丽泽高谈阔论这几年在欧洲的所见所闻;鹿萦红艳羡之余,也迫不及待把这些年澳门发生的事告诉她。卢香与怕人以为她受到适才燕翅宝的羞辱不自在,也强打精神插几句话。
赵光鼎和燕翅宝的声音夹杂在女人们的高八度嗓门中,谈着目前国内形势和他们的生意。
燕翅宝认为广东不会禁赌,赵光鼎大致同意,但又有点动摇。
他说:“你还记得霍廷佑么?听人说,他最近正将大笔资产移动到深圳,准备在那儿开赌场。”
“他这人没有定性,你从他身上推不出什么答案。我跟你说,你就看广东禁过几次赌,可有一次成功过?军队军饷都要靠博彩征集,上头好意思禁赌?再说,真要禁,也是整个省全禁,哪会放过深圳?我认为不会。”
“你说得也是。说到军饷……”
燕兆青对周围吵杂的话语似听非听,他脸上含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自顾自低头吃着。他隔壁赵南琛和与他隔一个空位的叶琬,也都十分沉默。
燕兆青忽然转头问赵南琛:“在英国,还过得惯么?”
赵南琛似乎一直防着他,但仍没防住,他一对她说话,她竟然吓得手一抖,将一把叉子掉在地上。
燕兆青捡起叉子,让服务生换一把。赵南琛脸涨得通红。
燕兆青仿佛觉得好玩,又说:“怎么,留学好几年了,还没拿惯叉子啊?记得以前你在家里,吃饭都一定要用叉子的。”赵南琛知道是调侃她,脸越发红。
章丽泽停下来喝一口酒,正好听到了燕兆青的话,她笑说:“可不是?以前一天到晚磨着我跟我讲她的兆青哥哥。现在人大了,害羞了,看到兆青哥哥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时服务生递来新的叉子,赵南琛接过来叉一块鸡肉,“当”的一声,屋里人说话声立时断了。赵南琛强忍怒气,硬撅撅地对她母亲说:“你好了没有?怎么不把我以前换尿布的事一起说出来?就你记性好!”
“你这孩子……”
“够了,”赵南琛又用力拿叉子戳了下盘子,狠狠说,“别提以前的事。”她嘴里不知不觉间塞满了鸡肉,腮帮子鼓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这已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叶琬幸灾乐祸地溜了燕兆青一眼,又有点不平,仿佛是自己的好意被人拒绝了。
赵光鼎很不耐烦地看了章丽泽一眼:“你也真是老了,总提她小孩子时的尴尬事情做什么?平甫,还是你来给我们说说,你妹子这几年在英国的情况。”
章丽泽白了丈夫一眼,心想:“你就会帮女儿。”
卢香与却很高兴,觉得原来章丽泽和她也差不多。她也催儿子讲:“你妹妹这么漂亮,在外国一定很多人追吧?”
这纯粹是恭维话了。赵南琛小时候不漂亮,长大了也不。但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自养成了一股天真娇憨的贵气,似乎高人一等。
燕平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想了想,露出笑容:“说到追求者,我们学校有个足球队员……”
赵南琛拿叉子指住他,嗔说:“燕平甫,你不准讲!”
燕平甫笑说:“奇了,我讲都没有讲,你怎么知道我要讲什么?难道这件事中间还有甚隐情?”
赵南琛咬着嘴唇,欲笑不笑的:“反正不准你讲,你要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和那个印度女孩的事也说出来。”
这回轮到燕平甫紧张了:“你才别听人乱讲。”
赵光鼎含笑看着二人,对燕翅宝说:“看看,这背着我们在英国发生了不少事呢。”燕翅宝也笑:“随他们去吧。他们自己的事,真要讲,我们还不要听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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