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便能一直走下去。可是这条路终有尽头,他们登上小舟,玄烨带她看落日余晖,看湖光山色。两人的目光总是会碰到一处,彼此眼光颤动,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然而等小舟行驶到瀛台,她却装作不懂玄烨的意思,以收拾行装诸事,并未留在玄烨的寝殿。
在回南织堂的途中,德珍却迷惘了,虽然她是目的达成,但她却分不清自己对玄烨的感情是真是假。若是真,为何会不忘玄烨是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女人之于他是措手可得,所以她不能任他予取予求;若是假,为何又忘却玄烨九五之尊的身份,用一个妻子敬爱丈夫的心,期盼与他相伴一生直至白头。
是日深夜,德珍迷糊入睡的前一刻,她恍惚想到了一个答案,于是心安——嬷嬷说,宫中每一个人都有无数张面普,用来面对不同的人以演不同的戏,直到最后,自己也分不清何时是真何时是假。这样很好,她迷惘了,分不清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她终于入戏了?
无人为她解答,德珍依旧酣然的入睡了,明日一早还要回紫禁城。
回紫禁城的第二日,也就是八月二十二日的这一天,玄烨在太和殿不出所料的册立了兰妃为后。同一日,佟妃也被册封为贵妃。与此之时,另有七名嫔妃相继晋封为掌一宫事宜的嫔;她们其中五位,皆是入宫九年以上的妃嫔;而另外两位分别是入宫仅两年的宜贵人,以及孝诚仁皇后之妹僖嫔。
按规矩册立皇后的次日,皇后要到皇太后*宫内行礼,礼毕再至皇帝面前行礼;贵妃则要率后*宫众妃到皇后*宫内行礼。
这一日是众人第一次觐见新后,非同寻常,刚五更天德珍便起身梳妆打扮。
一时妆扮妥当,德珍正打算踩着点前去坤宁宫,红玉揭开一只剔犀如意纹长盒,捧到德珍面前笑道:“今儿所有的主子、小主们都要去,可不能让她们给比下去了,还是将这只皇上御赐的白玉宋梅簪或玛瑙胭脂花暂戴上,如何?”
这两只簪子是玄烨令工匠连夜雕刻而出,在回紫禁城的当天夜里就吩咐刘进忠送来,并附上书信一封:指出他们第一次相遇,他不知她兰心蕙质以胭脂花作药而错过她;他们真正邂逅的第一次相遇,他拾起了她亲手绣的宋梅手帕纳她入后*宫;她病愈后的第一次相遇,他一眼看到她髻上的纱制宋梅而认出消瘦的她。
德珍看着盒中一红一白两只簪子,想起玄烨信中所书不觉一笑,却是回绝了红玉的提议:“不用了,将它们收捡好。”
她以宫女的身份越级晋封为常在的事,却是引起了留在紫禁城众妃的不满,幸是立后封妃一事转移了她们的视线,而宜贵人也就是现在的宜嫔,以入宫仅两年之资一跃成为七嫔之一,更是引得六宫侧目;因此,她仅仅一介包衣出身的常在,又畏畏缩缩的在南织堂闭户半月,自然不会有嫔妃将她放在眼里。不过现在若为了争一口气戴了玄烨御赐之物,难免又将自己置身于是非之中,那在西苑所作的一切也成了白费功夫,这般岂不是得不偿失?她自是不能佩戴。
再次对镜看了看一身在普通不过的秋香色宫装,德珍就带上了小许子和秋林徒步向坤宁宫走去。
坤宁宫在前朝原是皇后的寝宫,到了世祖皇帝的时候将其改建为萨满教祭神之地,因而坤宁宫不再是大清皇后的寝宫,它只在皇帝大婚或重要庆典才单独开放。今日众妃第一次觐见新后,不在翊坤宫,而在坤宁宫,便是源于此。
行至坤宁宫外,小许子向一旁的太监嘀咕了几声,太监睨着眼睛打量了德珍好些眼,才仰头高喊道:“永和宫同顺斋德常在到!”
永和宫同顺斋是德珍在紫禁城的住所,它就坐落在承乾宫的东面,与承乾宫仅隔着一条东长二街。这是德珍离开西苑的前一日,玄烨听她说起收拾行装时想起她在紫禁城的住处还未分,她便似不经意的让玄烨忆起她选宫人的事,等玄烨恍然记起要将她分出承乾宫之前,她又说出不舍佟妃的话,方被分到了毗邻承乾宫的永和宫殿宇。如此,不在承乾宫又极靠近承乾宫的住所,能让她既依附佟妃又可不像玉玲一般完全受佟妃辖制。
太监长长的尾音中,一名小太监跑来,倒似尚属恭敬的向德珍打了一个千儿道:“德常在,请随奴才这边来。”
德珍点头,搭着小许子的手,随小太监向内走去。
走进坤宁宫,正面一座面阔连廊九间的殿宇,左右为偏殿,皆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放眼望去只觉皇后威仪尽显,而那种恢弘的气派,不是东西十二宫任何一座正殿可以比拟,即使是佟妃的承乾殿也远远比之不上。想来,这便是一步之遥差之千里的最佳写照,终究一人是嫡后国母一人只是妃。
抬眸深深地望了一眼平时被视为神秘禁地的坤宁宫正殿,德珍低低垂下双眸,靠着殿门大开的门角尽量悄无声息的走入大殿内。
尽管不知道大殿平时的摆设,却也能一目了然今日的殿内是特意布置过的。
铺着块块三尺见方的天青色石砖地面,从殿门一直到上悬“正大光明”扁下的凤座前,又铺着一丈宽的正红色软毯。在红毯两端,是左右相对的一溜儿带高几的紫檀木镶螺钿公座椅,几上都摆着精致的瓷质花瓶,里面插着当今的皇后曾经的兰妃最爱的玉兰花,让整个殿里弥漫着清芳淡远的香气;椅上搭着同色系的软锦绣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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