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珞都能一步一步稳妥地走过来了,那么化身为悟了的姜珞能让无更知道他的秘密,他必然是极为信任无更这个亲传弟子的。
换言之,无更呢?
无更对悟了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或看待?
是敬爱的师父,还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不惜一切代价的疯子?
当展颜站在梯子上细心地察看每一本经书,及经书所在位置的上下左右之际,赵掌柜紧张且期待地看着展颜,即元也是面显疑惑地看着展颜,只有无更仰头望着展颜一举一动之时,眼里没有疑惑,也没有期待,有的只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平静。
阴十七在观察无更的时候,既不能让无更发觉她对他的怀疑,也不能让自已什么也没观察到,她没有像赵掌柜、即元,甚至无更那般站着不动仰头看着展颜,她像是不想浪费一丁点时间似的。
自展颜爬上梯子查看上三层的经书时,阴十七便走到靠窗的那书架前驻步细看。
这个时候,赵掌柜与即元皆没有察觉,更没有侧目,只有无更似是无意间瞥了一眼,见阴十七恰好回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他也只是双手合十轻轻向她点了点头,便又回眸落在高处的展颜身上。
无更这一动作很是自然,倘若不是早知悟了便是姜珞,姜珞便是凶手这一事实,阴十七也会将这个看似自然的动作忽略过去。
然既已有了怀疑,阴十七又怎么会让无更这般轻易地便蒙混过去,试探仍在继续。
这才有了这会阴十七亲自爬上梯子,往书架最上层那一整排足有八本经书的地方摸去。
展颜在底下也没闲着,既是阴十七上去查看机关的开关在哪儿,那底下观察无更的任务自然落在他身上。
当他下了梯子,见阴十七已站在靠窗的书架前凝目细看的时候,展颜眼尾也扫了扫与他、赵掌柜、即元一同看将过去的无更。
不同于赵掌柜眼中的希翼全寄托在阴十七这一边的书架上,也不同于即元那微带忧心却又有几分不明所以的茫然,无更借着双手合十低声念“阿弥陀佛”微敛了双眼,低下眼帘,睫毛掩去了他眸中的光芒,让展颜看不太清楚他眸中之色。
但这一举动已足以让展颜愈发确定了无更的异常。
再在他将梯子架到阴十七那边的书架上去时,展颜刻意问了声阴十七有什么发现之际,他发现无更面上的神色便是再掩盖,也要较之赵掌柜紧张上一分。
后来当阴十七将油灯往书架最上层靠窗一侧的那一整排经书照去时,并决定亲自爬上梯子去查看时,无更却是下意识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同时落在一刻也未放弃观察他的阴十七、展颜两人眼里。
两人皆瞧出来了,无更下意识呼出的这口气代表着他心中的担忧松了松,这是松了一口气的表现。
阴十七站在梯子上,小心地在眼前八本经书上下左右摸索着,但无论是上层还是下层的木板,或经书后面的墙壁,她俱未摸索到任何突出或凹入的地方。
她敢肯定机关的关健一定就在这八本经书当中,可她却什么也没能探查到,这是为什么?
方向错了,那么错在哪儿呢?
阴十七心中想着,于是便有了她对底下四人说方向错了的那一句话。
展颜在底下应道:“哪里错了?”
阴十七自眼前八本经书中取出一本来,随意翻开了经书一页来看,她看着其中的四个字“苦海无边”道:
“起先我以为一本经书一个位置,但其实不然,应该是不止一本经书一个位置!”
底下四人中,应属赵掌柜与即元听得最为糊涂,两人听着阴十七这话皆是一脸茫然。
展颜则是有意地瞧向无更。
无更本在听到阴十七这样说道时,整个人便再也淡然不了,脸色在瞬间便变了,在意识到身侧的展颜看着他时,他连忙低下头去,又是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但无更的慌慌张张已然尽数落入展颜眼中,展颜却是不言不语地盯着,足以盯得无更顿时更是六神无主,而阴十七接下来的举动更是击溃了无更心中最后的侥幸!
没有轻手轻脚,也没有丝毫犹豫,阴十七将眼前的八本经书尽数拔落书架,瞬间一阵经书落地的声响,砸得底下除了展颜之外的三人一阵呆愣。
无更几乎是在经书被阴十七扫下书架的同时,抬头怒目地大声冲阴十七喝斥道:
“你在做什么!这些可是师父最为珍爱的经书!怎么能这般随意乱丢!”
无更这突然的暴喝,没准备的赵掌柜与即元两人皆被吓了一大跳,瞬间纷纷自地面上的经书移眸到无更的脸上,皆不可思议地看着无更。
尤其是即元,他与无更共同随侍悟了多年,无更素来是个温和的性子,甚少与人动气,更莫说是这样的大声暴喝,此刻的无更无疑让他感到陌生。
盛怒与惧怕中的无更已然看不到身侧赵掌柜与即元看他的惊诧眼神,更看不到展颜已悄然挥手让听到动静的两个守门衙役入禅房里来,正在慢慢靠近他。
阴十七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地对无更浅笑着,她似乎并不生气无更对她的怒斥,反而有几分高兴,事实上也是如此,她心情颇好地说道:
“无更师父不是说不了解悟了大师对经书的喜好么?怎么这会这几本经书便成了悟了大师最为珍爱的经书了?何况我若是不乱丢,怎么能激出无更师父这般的真性情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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