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者不杀!”
山谷间杀意弥漫,鲜卑兵士自始至终未发出半点声响,只是用鹰隼般的锐眼紧盯着四围敌阵,仿佛在寻找任何有可能使其逃出生天的缺口。
然而不知谁先“哐当”一声丢了长刀,短暂的静默之后,投兵于地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所有胡兵都扔了武器。
此战收获虽微,但好歹兵不血刃。世子麾下大多如此想道。
但秦畴夜并不这么想。
他细细观察众人,暗自思忖,这百人遭遇敌军数千骑,竟能安然唱一出空城计,差点蒙骗了我军副将,其中定有高人指点——而且这人应是位阶极高,颇能服众。但放眼望去,这百人的服饰毫无二致,莫不是那头领有意乔装成了普通士兵,以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秦畴夜在漆则阳耳边低声问道:“你可看清了适才是谁先丢弃了兵甲?”
漆则阳使了个眼色,秦畴夜按其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双有意掩藏在寻常士卒中的精光黯黯的双目。
漆则阳轻声回道:“据说慕容千介喜好畋猎,为此还斩杀过一位进谏的副将。”
秦畴夜缓辔行至那人跟前,笑说:“遇敌不惊的精锐,在被包围之后竟不战而降,实在不能不使人起疑。……也难怪,连左贤王都不力战突围,其余人又何必无谓送死呢?兴许是想兵行险着,隐没众俘间暂全性命,徐图逃归?慕容将军,幸会了。”
慕容千介大笑三声,道:“果真英雄出少年,看来南蛮子气数未尽。未知阁下是?……”
秦畴夜:“在下单名一个炻字。”
慕容千介:“哈哈,原是故太子之后!你是如何确知我的身份的?”
秦畴夜:“在下曾在山中学道,向道人学了一点相术。”
说罢,秦畴夜勒马回转,命人礼邀慕容千介入帐,并暂绝与刘赟消息之往来。
以左贤王换渤海王,想来对双方而言,都是不亏的交易。
此役之后,世子炻因救城有功,而妄动兵马为罪,又有人上书称其私与刘赟言兵事,由此功过相抵,没有得到封赏。
秦畴夜回到京城府邸中,终于解下了穿着经月的战甲,翻开了□□书。
读了约一个时辰,天色已暗,方想起还未进食。
世间气浊,俗务缠身,自不能像在玉浮时那样飨风服道,一日一食了。
洵仁太子的冤案平反之后,身为其独子的赵炻并没有继承储君之位,而只被封了一个安秦郡王,因此他府邸的规格并不大;加之他常年化名秦畴夜在世外求道,极少于此居住,府中的下人更是人少之又少。
油灯烧尽,月色透窗,又只有他与自己的影子徘徊。秦畴夜才知道原来寂寞的根源不在于仙山,不在于王府,而在于人。
“嗒嗒嗒。”漆则阳用指关节轻击门框,秦畴夜道了一个“进”字。
漆则阳送上门的是沉甸甸的三层食盒,与一壶清酒。
秦畴夜见到来人,展颜一笑,说:“正想找你,你就来了。”
漆则阳:“不来不行,侍卫都说,在门口便听见殿下肚子叫的声音了。”
秦畴夜:“左一个‘殿下’,右一个‘殿下’,不拗口吗?”
漆则阳“不叫‘殿下’,难道叫‘秦师兄’?”
秦畴夜:“哈哈,‘秦师兄’好,就叫‘秦师兄’。”
漆则阳:“‘秦师兄’可是有些舍不得山中岁月?”
秦畴夜:“你呢?不觉得世间不如世外清静么?”
漆则阳摇头道:“有心事的人,无处觅清静。……‘秦师兄’还不吃吗?你不下箸,我也不敢动筷子。”
秦畴夜闻言,饮了半杯酒。想了一会儿后,他忽对眼前人说:“你得回去了。”
漆则阳嚼着一口肉,抬起头,眼中先有一丝惊异,随即便化为了然之色,回道:“是该早作准备。”
秦畴夜嘱咐道:“回去需把传音术先练个精熟。”
漆则阳别有深意地一笑,说:“传音术自是最要紧的,不过,除了传音之外,‘秦师兄’是否还有什么话,需我传给山中的师妹听?”
一双明眸浮上心头。
离山两年,她都十六了,是否已与谢瞻白定下了婚嫁之事呢?对此,秦畴夜不愿多想。
他饮了余下半杯酒,答道:“并无。”
当年不过觉得她有些好笑罢了,如今她已长大成人,兴许性情已变。若是已嫁为人妇,当然更不该打搅她的生活。
世间战火纷乱,山中日夜却依然静如小河淌水。道人们日常的念诵与嬉笑声,仿佛早已与松涛和雀鸟的啼唤融为一体,是玉浮山中最鲜活动听的韵律。
尤道漓、严槐枝、严径柳并肩坐在中丘顶部的紫翠广庭边缘,一人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对着身前气喘吁吁的竺大闲教训不休。
严径柳:“你这小臭胖子,别以为你左姐姐大你三岁就得迁就着你!她不教训你,自有我们教训!不准偷懒,继续练!”
竺大闲擦了把汗,对严径柳道:“径柳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特适合做教书的夫子,老成又威严,嘴边还有八字纹儿,一看这上了年纪的模样就让人觉得特有学问。”
严径柳气得捋起袖子,好在被严槐枝拦住。严槐枝尽量放柔了语气,温言道:“一年后便是结业大考了,你年纪虽小,但掌门并不会因此给你放水啊。你要知道,你的左姐姐本是最厉害的,若因为你的拖累而无法通过大考,你可实在对不起她花在你身上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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