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吕长乐冷眼旁观,却只瞧出她一身邪性。
昨天入院之时,她是毫无理由的大疯特疯,疯成了一只野兽,毫无人性。然而一个夜晚过去,她就摇身一变,由兽变人,开始仅仅有条的安排事务。这前后反差,令人措手不及。
以至于他不由怀疑眼前这个看似正常的她其实很不正常,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又发疯。
一想到她的疯,总探长心里对她的爱意就又降了一分。
趁着她此刻看起来是清醒的理智的,吕长乐便询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问差点问出了苏平安的疯劲。
那一晚近在眼前,苏平安记忆犹新。然而一旦开始回忆,首先记起来的便是火烧之苦。而想起了火烧之苦,涌上来的就不是回忆,而是怨恨。
她活得长久,吃过无数苦,受过无数罪,死过无数次。那么多痛苦罪孽和死亡之中,被火活活烧死,当属最为痛苦。
越是不死,越是痛苦。这痛苦至于ròu_tǐ,更至于灵魂,因为她须得活生生的感受自己从美貌如花变成面目全非。
人是很现实又很残酷的生物。她美貌如花,他们就爱她宠她保护她。等到她面目全非,成了一块黑炭,又有谁还会爱她宠她保护她?
成了黑炭的她人人喊打,谁也不会爱她。她只能躲藏在阴暗里避人耳目的捱,孤独冷清的熬。一天一天,忍着疼,忍着饿,忍着丑。
慢慢的她就人性泯灭,活成了一只野兽。
当野兽很轻松,可惜偏偏她又不是真的野兽。等她一天天捱过来,身体逐渐恢复,人性也就渐渐回来了。
当人性和兽性相互争夺这具身体的时候,她就更疯了。
这样的日子,不堪回首。
此时此刻,苏平安有许多正事要办,将来也有大好的日子要过,所以绝不肯疯。
于是她强忍住痛楚,张嘴大叫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大口的喘气。
不能回想,她也不愿回想。
她一声大叫,把总探长吓了一跳。但看她这个不堪忍受的模样,倒是让总探长心生怜惜。她此时此刻瞧着像是又要疯,但疯的很正常。因为正常人遭遇了这样的创伤,多多少少都是要疯的。她刚才那个冷静镇定,才是不正常。
当然,小邪神一直都不正常。但往日她的不正常跟疯绝对没有关系,可现在他见识过了她的疯,总觉得她还是正常一点的好。
她不想说,那就不问。
在这儿和她说了一阵话,看着她大起大落,似疯不疯,总探长觉得心力憔悴。便宁可一手包办,全权代劳,也不想再和她多待片刻。
横竖他一定会给她讨回公道,安排好后路,安顿好生活。
这也算,对得起她了。
第296章信徒2
总探长既然决定要给苏平安讨一个公道,自然是说话算话。
刘家是香港名门望族,在白道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总探长年纪大了,也不喜欢一上来就动刀动枪。所以先礼后兵,派了中间人去传话。
问刘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事管不管?
要是刘家人管这事,那么再谈谈怎么管?要是刘家人说不管,那么再另寻解决办法。
这话说的轻巧,说的平淡。然而刘老太爷活了一把年纪,断不会不知道总探长所谓的“另寻解决办法”是个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代为传话的乃是香港一位老绅士,以前在内地是青帮头子,到了香港就洗白从商,成了太平绅士,是两头都能说上话的人物。
老绅士如今一洗往日流氓头子做派,是身穿长衫大褂,手持文明棍,翩然而至,温和而谈。对着老太爷讲道理,摆事实,传达总探长的意思。
老太爷不想服软,但事到如今,是不能不服软。因为事实摆在眼前,苏平毁了容,瞎了眼,屋子也被炸成了那样,刘家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那是说不过去的。若是平头老百姓,还可以仗势欺人,给几个钱了事。但对方背后是吕长乐,不看僧面看佛面,绝不是赔钱就能了事。
刘老太爷的意思是刘家一定管,苏平安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可怜见的。她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刘家这边好商量。
这是个可以谈的口风,老绅士听了很满意,认为老太爷态度不错,自己是蛮可以向总探长交差。
然而吕长乐却不是这么想。
刘老太爷说苏平安是个可怜见的,这话是戳他的心窝子。
他的小邪神竟然沦落到让一个老头子可怜,真是情何以堪。
有要求可以尽管提,怎么提?赔钱么?
他相信自己狮子大开口的提了,刘家思量思量咬咬牙也一定会应承下来。
可问题是,他又不缺钱!
刘家以为用钱能打发苏平安,是把他的小邪神当了叫花子。这是在侮辱他的信仰,也是在侮辱他。
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总探长要的是脸!刘家得给他脸,给苏平安脸!
因为自己要的是脸,所以将心比心,总探长是很给刘家脸。他和颜悦色的听了老绅士的回话,又和颜悦色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首先苏平安并非孤女,她既有他这个当总探长的义兄,还有年轻俊杰的表格陆爱国,并不是没人管。两位义兄都是颇有家产,养得起她。钱的方面,不劳刘家操心。
女孩子家最要紧的是终身有靠。可惜苏平安已经毁容,估计想要嫁人已经难了。刘家大少爷作为事主,此刻当然是必须负责。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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