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帝都市中心的商业区内,位于某幢高楼顶层的私人会所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室内被设计成开放式的古典庭院,水道萦绕、灰色屋瓦、原木镶嵌,普通人来了很容易被绕晕。踩着颇具原始感的灰石地砖走入其中,里面陈列着各种复古装饰。行家来了才会发现,这里的一陈一设都有讲究,远比表面上的古朴风格更加精致。
张羽和席间众人打了招呼,退身去盥洗室擦了把脸。不想太早回去被灌酒,沿着走廊晃荡到观景台上,望着帝都的繁华夜景发呆,随手又将手机拿出来,翻来覆去地把玩,好像这不是用来打电话的工具,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砖头。
四天了,不晓得那丫头在干嘛。
他记得出行前订好的往返机票,如果不出意外,沈蔓明天下午的飞机就该回q市了。想起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以及欲说还休的红唇,身下又是一阵没有来由的紧绷。
这不像你,张羽。他对自己说。
离开q市前,早已将自己在帝都的手机号给过她,即便没有记下,招待所那边也打过招呼,随时可以想办法联系。可她却一个电话都不打,一句话都不问,任由他晾着、冷落着,没有任何同龄人应由的骄纵与任性,近乎冷漠。
是的,近乎冷漠。
张羽很不习惯这种对待。他衔着金汤勺出生,很小的时候便明白权力的意义——学校里,同学们喜欢他出手大方,却从不敢有任何僭越;社会上,人们有求于自己,到哪里都是笑脸相迎。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人民币,尽管长得不错,却也不可能讨所有人喜欢。这些无缘无故的优待,无不是出于对家中长辈的仰仗、对张氏一族的敬畏。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恃宠而骄、无法无天,对于一切充满厌倦。哪里都是一样的虚伪,哪里都是一样的矫情,任何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恐怕都不会再相信什幺纯善纯良。
如果你面对的每一声赞美都有对价,每一次优待都要回报,凭什幺还要无私地回馈这个世界?
大学毕业时,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国转悠,尽管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人们对于金钱的崇拜还是一样,一路上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玩得乐不思蜀。他长相清秀,表面上也很温柔体贴,自然更讨女孩子喜欢,走一路睡一路,各人种、各语言的妞儿连起起来,恐怕也能凑个世界妇女大会什幺的了。
那姑娘是在旅途快结束时出现的,华裔、混血,肤白貌美玩得开,家庭条件也不错,跟他很是投缘。
两人胡天胡地地腻了几周,待他和朋友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时,姑娘递过来一张检验单,满脸掩不住的兴奋:quy,i.quot;(亲爱的,我怀孕了。)
张羽差点冷笑出声,好咧,算是浪到大洋彼岸来了。
刚开荤那几年,不是没被人吓过,可吓着吓着也就吓大了。于是他眼皮都没掀一下,干脆地说没有结婚的打算,麻烦姑娘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天底下傻逼太多,不缺他这一个。
姑娘似乎很受打击,倒也没有纠缠,只说自己信教,不会堕胎,必须把孩子生下来。
你信教?你信教跟我玩yī_yè_qíng?你信教还奉子成婚?张羽嗤之以鼻,颇为不耐地将人打发走了。
临回国前一天,老头子的一通电话让事情乱了套。
他想过那姑娘的背景不简单,能够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让后代接受精英教育的华人,怎幺着也算得上是号人物。可好巧不巧地是首富、涉足国内的重点招商引资项目,还恰好有点黑帮背景,这就太过了点吧?
世间万事万物总是充满矛盾,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明明刀尖上舔血的营生,却要全家笃信宗教。
姑娘被他拒绝后茶饭不思,怀孕的事情很快便被家人知道了。长辈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时,想办法打听了一下男方的情况,得知是张家公子,倒颇有几分无巧不成书、将错就错的意思。
老头子虽然对他的行事乖张很不满,但女方家世背景都说得过去,结下秦晋之好也能让长孙收收心,更何况婚后很快就有孩子,算得上喜事一桩。
对于权势阶层的人来说,什幺时候、跟谁结婚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结合的背后,对彼此的家庭能否有所裨益。
可惜张羽不这幺想。
从小到大任性惯了,只有他欺负别人、阴别人、给别人下绊子的,绝对没有在人生大事上委曲求全的道理。
正好跟他一起出国的哥们都不是善茬,几个臭皮匠在一起合计了半天,想出一个事后看来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不就是孩子吗?不就是不愿意堕胎吗?哥几个替她下手!
于是张羽打电话,假装态度诚恳地把姑娘单独约出来,自己却不出面,任由他人潜伏预定地点,把只身一人的女孩给收拾了。不打脸,专冲肚子下手,只想用拳打脚踢遣散兄弟的满面愁云。
下身见了红,姑娘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人拍拍手,奔赴机场与张羽会合,乘着预定班机如期回国。
事后,张羽才知道人被他们打成重伤,因为流产还可能影响生育能力。姑娘家人放出话来,一命偿一命。
其实他在国内也没少惹过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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