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赶紧拿了白羊绒毡毯盖在主子身上。
……
李家的堂会办的很顺利,至少之前钱夫人往李家大房身上泼的脏水,如今都洗净了。天黑之前送走了宾客,吴美卿就去跟老夫人禀了今日的情况。
朱芸见一切都意料之中,便把大儿媳打发走,很快也歇息了。
吴美卿今日很累,但更多的是高兴,她回随遇堂的时候李拂一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除妆去簪,挥退了丫鬟,吴美卿也脱衣脱鞋下榻,盖了另一床被子,长叹一声。
灯还没熄,李拂一横眉英目对着帐顶,沉声问:“叹个什么气?”
“妾身在想……孩儿们什么时候才能都好好的。”钱家一事着实让她劳心劳力,吴美卿生怕孩子走了错路,将来一生都过的乏善可陈。
李拂一身材魁梧,宽肩靠近妻子,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朴一和心巧不也化险为夷了么?”
吴美卿温顺地靠在丈夫的肩头,娇娇地嗯了一声。
李拂一犹疑着伸手去解妻子的里衣,却听见吴美卿推着他的肩膀媚声道:“妾身今日乏了……”
脸羞红,李拂一拿开手,拉了拉被子面朝里面睡去。吴美卿咬唇,想搭着丈夫的肩膀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下嘴里的话,起床拿着剪子狠狠地剪了烛芯,躺床上把被子往身上重重地一裹。
李拂一今日也累了,方才的热情又被妻子打断,正苦闷,熟睡之际,忽被踢了一脚,不禁闷声道:“你踢我作甚?”
吴美卿咬了一口锦被,没好气道:“无心之举,睡吧!”
……
李家堂会办完,接着便是吴家。李家大房二房都去吴家给吴畏贺喜。
因吴家没有旁的女眷,吴正卿觉着两个儿子住前院不方便,一家四口便都住在内院。
李心欢和李心巧结伴在内院做客,姐妹两个早就对吴家轻车熟路,一到吴家就去了吴畏所在的棠桂居。
棠桂居是间两进的院子,是由海棠和桂树得名,中庭种了西府海棠、两排各类桂树。
寒冬过去,棠桂居海棠花将开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等到春暖花开时候,椭圆的叶子衬托着一大朵渐渐变粉的花儿,院子的四角好看极了。金秋八月,桂花也开的旺,香气能从中庭飘到外院去,随便一摇落得满地五彩斑斓,随时都能收了桂花做桂花酒或是桂花糕。
不过这个时候就没这么好的景致了,于是姐妹两个来之后也没有逗留太久,只是把礼物送上,便要回内院宴席处去。
吴畏收了两个妹妹的东西,单手抱着,不忙着拆开,满脸笑意道:“这会子我院子里无甚好玩的,我大哥院子里的梧桐好看极了,若是你们不急着走,就去瞧瞧。”
李心欢想着黄澄澄的梧桐叶子,玩心大发,甜声道:“好呀,我们这就去。”
李心巧心想,也有好久没去过梧桐苑了,正好去看看大表哥,便和李心欢一道牵着手走了。
吴畏等人走了才打开礼物,姐妹两个送的都是一套文房四宝,倒是没什么新意。正好看见受伤的拇指,他又想起前日李心欢替他包扎的认真样子,觉着表妹的礼物已经很好了。
吴畏对镜理了理宝蓝色的曳撒,神采奕奕地去了前院。等他走到的时候,那边的姐妹两个也到了。
两个小娘子一来,丫鬟碧游忙去通禀,吴辉衣冠整齐地在后院明间里等她们。
姐妹两个牵着手进去之后,一下子就被中庭里的一颗大梧桐给吸引了,明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像撒满了黄金,踩上去还有微不可闻的细碎声。
碧游在前引路,笑着告诉两位姑娘道:“娘子们要是喜欢看梧桐,待会儿到后院去,后面的院子里种着一溜梧桐树,比这棵还高大,落在地上的叶子都没有扫去,堆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和极了,就像在棉被上走了一遭。”
李心欢听了拍掌道好。李心欢问:“是大表哥不叫你们扫的?”
碧游点头道:“是,大少爷说有诗意,奴婢是不懂的,只不过听大少爷的吩咐总是没错的。”
姐妹两个到了明间,吴辉穿着茶白色绫地花绸斜领大袍袖坐在轮椅上等她们,头上簪着根玉簪,笑意融融。因不常出门,他脸庞白皙,衣服颜色又颇衬皮肤,显得人很秀逸文雅。
她们两个上了石阶进了隔扇给他行礼,吴辉搭在轮椅上双手交握在一起,修长的十指像一把青白的葱交错在一处。
明间正中间的墙上悬着一副山水图,图下面放着一张紫檀藤心的桌子,并两把配套的椅子。椅子两侧摆着两溜黄花梨如意云头纹交椅,旁边还有一张海青石琴桌,琴桌上没有琴。吴李两家,吴辉是唯一一个热衷弹琴的人。
李心欢眼尖,在明间屋里看见青玉缠枝莲纹瓶里,插着一枝似曾相识的已经枯萎了的桂花枝。
吴辉带着淡笑道:“许久不见你们姐妹,可是舍得来看我了,真是沾了畏哥儿的光。”
李心巧一脸羞窘,李心欢吐吐舌头。
吴辉道:“是要来我这里看梧桐的吧?”
两姐妹被点明目的,俱不好意地笑笑,吴辉也不与她们计较,转动轮椅,侧过身子,准备出去带路。李心欢就此看到大表哥的侧身,那条萎缩的没有右腿厉害的左腿,被衣裳遮住,只显出一条腿形来,看起来和正常人一般健康修长,他的整个侧面皎如玉树临风前,冰清玉润,竟半点不比吴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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