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只近日又嚷着吃絮了。”
王夫人便奇道:“我前日不是与你两瓶儿进上的香露来,一碗水只放一茶勺就香的不得了。怎么不用上?”袭人苦笑道:“正想回太太呢,又怕叫太太为这点子事儿心烦。”王夫人道:“你直说,又怎么了?”袭人又道:“着实怕太太责罚。”王夫人一听急了,一叠声儿催她:“哪里罚你来,赶快说,宝玉怎么了?”袭人又磕了头,把手里砸碎的水晶瓶儿拿出来与王夫人看了才道:“论理,姑娘们都是主子,且轮不着奴婢这样的下人议论,只看着实在不成事才不得不说。”说着将今日之事一一细细道来,末了又哽咽着道:“我们做下人的,吃姑娘们几句刺实不算甚么,只怕于宝二爷名声有碍。又是私相授受又是男女大防,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多不知礼。哪怕传出去一丝一毫,姑娘们脸上又有甚光?院子里那么些下人围着,各个嘴比刀子还利,日后万一有个不好,我们这些下人纵是粉身碎骨也无关紧要,可二爷这一世名声、体面、清白俱都讲不得了。”王夫人忙道:“我的儿,难为你替那孽障想这么多,只放心好好伺候着,必不至于让你没了下场!”说着喊了外面丫头进来扶了袭人起身且送她出去,又专门私下喊了周瑞家的打听下晌的事儿,得其消息后转头想着晚上必要好好与贾二老爷分剖一番。
等到用过晚饭,那边彩云早早跑来回道:“请太太示下,二老爷往赵姨娘院子里去了。可用去请?”王夫人点了头道:“去吧,就说要商量孩子们亲事,这一年大两年小的,不说哥儿,姐儿们如何耽误得?”彩云领命去了,约莫着一刻钟二老爷贾政从外间进来,王夫人忙起身迎他进屋坐下,又叫沏了滚烫的茶来,待安置好方才小心问道:“老爷,今儿宝丫头并林姑娘过府来顽,忽然间想起,咱们宝玉也大了,这做亲之事如何还请老爷示下。再有三丫头养在我膝下,不是亲生也是亲生,二丫头眼看着年里就要出阁,三丫头还没相看过,如何是好?便是环儿只怕也得预备屋里人了。”
贾政正端茶,闻言顿顿手抿了一口方才放下道:“母亲心里还是取中林姑爷家的外甥女,然礼记有云‘丧妇长女不娶’取恐其无人教养之意。我观那外甥女儿几回,虽说文彩不逊咏絮,实则禀赋柔脆不是长久之相。这聘娶儿妇,首要得身体强健为上,且娶妻娶贤,颜色倒也不那么要紧。此事你无需急切,我已看好两个又勤谨又好的年后放哥儿房里去,宝玉一个,环儿一个,长长久久先服侍着,也叫母亲和你不必忧心。”王夫人听完点头称是,复又提起探春也到了年纪,贾政不耐烦这个,只挥手道:“不过一庶出姑娘,你自己看着办。原想着你妹子家的蟠哥儿甚好,如今人已定了南阳候府的女孩儿,再说旁的也没甚用。或不是等年后链二家的出了月子叫她带着多出门做几回客,许就有消息了。”
王夫人一一应下,贾政方才起身道:“你安置吧,我去书房看看。眼看到年底,庄子上送年货的说不得这两天就到,且去查验查验。”说着起身披上斗篷抬脚边往外走,王夫人带了身边儿几个丫鬟直把人送到院门外头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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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边黛玉红着眼睛上了车家去,宝钗怕她存了心再闹病,索性让宝琴坐薛家车先回去,自己则挤了黛玉的车与她同去林家关照一番。到得林家,林如海还未下衙回来,雪雁紫鹃扶了黛玉往后院走,宝钗带了莺儿白鹭跟着过去。黛玉一进了屋,扑在妆台上泪珠儿断线般滴滴答答往下掉。宝钗让雪雁紫鹃去预备洗漱的热水,又把莺儿白鹭遣出去,自己搬了个藤缠的绣墩坐在她一旁伸手就着脊梁拂了几下道:“好姑娘,先别急着哭,大不了往后再不去贾府便是,有甚值得难过的。”
黛玉抽噎一会子,抬头哭道:“我哪里是为这点子事,实是因着宝玉,说话做事全不替旁人想一步。若他真有心思,也得悄悄儿回了太太或老太太做主,哪有青天白日红口白牙就你呀我。但凡把伺候他屋里那几个丫鬟的心拿出来几分也不至人如此恼火,平日哄丫头子的东西也当个爱物儿拿出来现,还大庭广众说甚‘特特’之话,分明一点子活路也不给留的。”宝钗又劝她一阵道:“那宝玉,光长了个子且不长心,行动做事还如稚子一般。往好处说是天真烂漫,往坏里说就是缺心眼子,多少年都是如此,何苦为他哭坏自己?回头叫姑父收拾他!再有,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得好好与林姑父说道说道,不能等人万一真带了礼求上门来,届时可如何是好?”黛玉收了泪,单手摸摸胸口道:“说来也奇,若是不见着宝玉倒也还消停,只见了他如此气人,一时上头眼泪就管不住。现如今想起来不过是表亲家小时候的玩伴罢了,也不知方才究竟是怎地。”宝钗就笑道:“可见是素世冤孽,再不得见面的。就如那猫儿狗儿,单养在哪里都好,放一处就非要生出事端不可!”黛玉闻言“噗嗤”一下笑出来嗔道:“亏你还是姐姐,说话如此刻薄人,甚么猫儿狗儿的。”
话音刚落,外头窗棂上“喵呜”一声儿,一个毛茸茸圆溜溜的脑袋颤巍巍探上来就好像应和方才黛玉所说之话似的。屋里两个姑娘一齐扭头去看,只见正是黛玉所养的狸花猫,正卡在窗户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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