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铭低头笑了笑:“有人在,怕影响不好,抹黑了你的干部形象。”
李淮清一副早已看穿的了然模样,抿了一口茶,没说话。
杯中的水冒着白汽,陆意铭垂眸看着。
“姚董这种情况……一般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良久,他问道,尾音带着叹息。
“不好说。”李淮清靠在椅背上伸直了胳膊,手指摩挲着纸杯,“但一定不会乐观。”她摇了摇头,“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还有……臻和集团,怕是也没什么后路了。”
陆意铭低低“嗯”了一声。
“怎么?”李淮清笑,“陈燮铁了心的要把姚彦之送进监狱,证据确凿,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你们俩,又是什么想法?”
“你放心,棉棉懂事。”陆意铭看着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带她来,只是了一桩心愿。”
“多懂事啊。”李淮清轻嗤,“在你眼里,还真是什么都比不了她。听说大一那会儿她来学校找你,你连吴教授的课都敢逃了?小四小五他们跟去偷看,回来直跟我发牢骚,这小胖丫头有什么好喜欢的,放着那么多校花系花不理,就为了这么个货色。”
陆意铭皱了皱眉,“学姐。”
“这可是小五当年的原话,你别跟我甩脸子啊。”李淮清急忙解释,“再说了,你那朵小棉花如今长开了,也算是美女一枚。”
陆意铭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对了,我记得当时学校有个妹子,你对她倒挺特殊的……叫什么……庄……?”李淮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时隔多年,又印象不深,名字记不全了。
“庄蹊。”陆意铭闷闷抿了一口水,“别提她。”
“怎么,掰了?”李淮清表情略有些惊讶,“没记错的话,她是跟你一起出的国?”
“不是一起。”陆意铭烦躁地解释,“她去她的,我去我的。”
他把她当朋友,但她终是辜负了他的信赖。
“你看你,我就随便这么一提,你跟我置什么气?”李淮清笑,“不聊这个了,继续说说姚彦之的事。”
陆意铭点头沉吟,道:“你不用试探了,我真不会为了她求你走后门,对姚彦之网开一面。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我的坚持,陈燮今天或许还不会这么做。”
“我是怕因为这件事儿,让你和你家小棉花闹矛盾。既然你能解决,那我就不说了。”李淮清站起来,走几步到墙角,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年纪大了,自己这副德性,只希望你们这些后辈能好好的。”
“学姐哪里老了?我可听说李处长现在还是市局的警花,那些新来的小姑娘都比不上你。”陆意铭笑着跟过来,捏了杯子,“再说了,该来的,总会来,人家在半道上迷了路,你就去接一程呗。”
“是啊,刚才把人从拘留室提出来的时候,姚董事长也说了,其实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等着他,时候到了,该还的债,一丁点儿都逃不脱。”
李淮清假装没听懂,抬脚向门口走去。
***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晚。”
姚彦之抬头看着顶上的白炽灯,灯泡里发散的强光刺得他眼眶通红。
“这偷来的日子,一偷就是十余载。
“我不是没想过自首,有好几次,下意识地走到公安局门口,又像疯子一样仓皇地逃了。
“我害怕,彷徨,于是我开始麻痹自己,用思想的堕落,用无尽的金钱,用灯红酒绿,除了女人。我尽可能地让自己享受过去曾经折磨我的那些如今所赋予我的,随之我活得比世人都好,舍不得从高处迈下一步。然后我成功了,沉醉于他们的艳羡,崇拜,渴望,嫉妒甚至憎恨。
“简单地说,由一时的利欲熏心,逐渐变成了积重难返,病入膏肓。
“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梦里游荡的时候我才总是觉得,那些都并不属于我,真正属于我的,早已不在了。”
“在真正的判决来临之前,我惩罚自己的是孤独,和噩梦。”
靳棉棉怔然望着面前这个仿佛不再熟悉的长辈。
她曾熟悉的,然而这十多年,原来她从未真正了解他。
外表光鲜,成熟睿智,屹立在商界金字塔的顶端,所遮蔽的却是他内心日复一日的煎熬与挣扎,在灵魂深处,他依旧孤独无助。
她本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姑姑与表姐之外与他最亲近的人。
究竟是他心思太深,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关怀太浅?
“姑父……”她动了动唇,声音在颤抖。
姚彦之眼眶蓦地湿了。
“……呵呵……知道了这些,你竟然还……肯认我么?”
靳棉棉喝了一口水,深吸一口气,静了静。许久,才沉下声来道:“作为一个商人,您的确是入了歧途酿成大错,作为姐姐的父亲,或许您也不够合格,但这些年来您对我的好,任何事实都不能抹杀。
“我知道,即便您如今千夫所指,最没有资格来评判您的,就是我。”
姚彦之用力揉着鼻子,任眼泪纵横了脸颊。
“其实不管发生什么,在我眼中,您永远都是小时候教我和姐姐念三字经的姑父,也还是那个罚我抄了一百遍算数题的老师。”
“哪里有一百遍……”回忆起往事,姚彦之脸上是苍凉的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陆家那小子教你作了弊。”
靳棉棉也噗嗤笑了一声。
正要继续说话,却听见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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