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邈,真是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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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府位于齐王府所在的兴久郡东北方向紧挨着的连江郡,是郡上最大的府邸,韩邈也是远远高于郡守的最大的官。
然而,布置华丽的大厅里,一个约莫四十岁的贵妇正指着谁劈头盖脸的骂。
“我买几个镯子怎么了?花的是你的银两吗?我就算是今天砸钱买的黄土,扔不扔也不是你说的算!你好好照照镜子,看你韩某人什么德行!这家里你要是住不得,趁早滚出去!”
这妇人云髻高绾,幽蓝色的钗子垂着一串珍珠,阳光一照,发出点点华光。一身绛红色七重锦绣缀地长裙,裙裾上点缀着七瓣风信子花,脚上一双鎏金鞋,贵气十足。
这妇人正是户部尚书的夫人,柳叶云。
而这挨骂的,自然是韩邈。
“夫人,我刚才的话没什么意思,你若想买什么尽管买,只是那几件……着实是贵了些……”
白色印花瓷杯被摔的粉碎,柳叶云走到韩邈面前,直戳在他心口的位置,指尖用力不小:“再说一句,你就立刻滚出去!”
韩邈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却还是得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连着点了几下头,没敢吱声。
韩邈知道柳叶云的脾x_ing,他若多嘴,真的会被赶出去。出了这尚书府大门,他什么都不是,活着都是问题。
柳叶云原本x_ing子虽烈但绝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全是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惹的祸。
想到这个由头,韩邈心中憋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韩邈,五年前,你就该和那个小杂.种一起死了!”
韩邈猛地抬头,对上柳叶云愤怒至极的双眼,双拳紧握,又重新低下了头,声音低微:“夫人说的是,夫人消消气,身子要紧。”
柳叶云骂累了,将衣袖甩在韩邈脸上,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大厅,只余下韩邈站在原地,像只斗败了的公j-i,毛都被薅光了,只余丑陋的外皮。
要说别的尚书在家里绝不是这般光景,只因他韩邈是个入赘的,这尚书的位置算是柳叶云施舍给他的。若当初柳叶云是个男儿身,这户部尚书的位置绝没有他韩邈半点事。
这家里,明面上是他韩邈拿事,但其实真正最大的是柳叶云。若柳叶云不高兴,一句话的事,他韩邈顷刻就能变成街边乞丐,一无所有。
所以,他不敢。
不敢忤逆柳叶云。
韩邈在厅里站了片刻,心里的气舒缓了些,一个下人走了进来。
“何事?”
“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信。”
韩邈伸手将信封接过来,挥手示意下人离开。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一折的顶好宣纸,一般人绝对用不起。
“今日未时,齐王府一叙。”
落款处赫然是龙飞凤舞极其飘逸的三个大字。
——凤青衣。
韩邈心中一慌,手中的纸连带信封一同掉落在地。
这人,怎么突然找他。
第二十三章
凤青衣提的时间是未时,巳时三刻,韩邈便整理好衣衫独自一人出门了。
太阳打了个哈欠,这热度嗖嗖地上来了几分,细细的春风迎面一吹,怎一个舒爽了得。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韩邈却是沿着路边走,不时抬起衣袖挡住半边脸,偶尔绕棵树钻个小巷,不偷都像个贼。
他去的,可不是齐王府的方向。
尽管户部尚书府位于兴久郡和连江郡的交界处,但若想去齐王府,快马加鞭少说也得一个时辰,何况他这般步行出门,跑着都赶不及约定的时间。
离此不远的兵部尚书府,此时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偌大的宅子里,下人们各司其职。洗菜的厨娘手上动作极快,三两下就将不同的菜洗得干干净净,按类排布地整整齐齐。浣衣的婢子们围在一起,浸泡好衣物后抹些cao木灰,揉搓干净后撒上香料冲洗一遍,等到太阳一晒,衣服上全是淡淡的清香。柴房里受罚的奴才正在拿起斧子劈柴,监管的人一边拾柴一边告诫他莫要再犯。
卧室里,韩卓英坐在桌前一针一线地往长袍上绣花,一双柳叶眉线条优美,双眸认真地盯着针脚,动作却并不慢。
“夫人。”
韩卓英头也没抬,缓声问道:“可是大人从宫里回来了?”
“不曾,是夫人您的哥哥来了。”
韩卓英将绣花针别在线团上,将衣服铺开抹平,方才起身拿过帕子:“将人领去大厅。”
“是。”
韩卓英是韩邈的亲妹妹,韩家本也是大户人家,然而一着不慎家道中落,韩氏夫妇双双跳河自杀。幸而韩邈和柳家小姐柳叶云早有婚约,韩邈将余财分给一众下人将其遣散,带着唯一的妹妹韩卓英一起进了柳家的门。
寄人篱下的日子终是难过,韩邈坐着随时可能不属于他的户部尚书的位置,终日在柳叶云面前怯怯懦懦,x_ing子越发畏畏缩缩。但韩卓英不同,哪怕被人低看一等她也挺直腰杆活得大方,小小的年纪就饱读诗书,帮着柳叶云管理家务,将家中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当当,下人们也是服服帖帖。柳叶云着实是对她另眼相看,将这所谓的妹妹看得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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