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敦儒挪是曾经亲自带入搜查过白道川的,库莫奚人所辖带的那些精良的武器,完美避开所有燕军不防的行进路线……这些事情汇总起来,隐藏着一个太过惊人的推测。丘敦儒挪和父亲商议后,将这些线索都汇集在一起,秘密上奏给了圣上。
也正是因为怀有这个忧心,当初怀公主殿下扣门拜师的时候,丘敦律只是稍加考难便应了。但此后数年,再也没有提起此事。如今看来,初怀公主殿下早有了与他们一样的猜测,并且与现下的局势联系起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预测。
尽管丘敦儒挪和历代燕军将领一样,都以驱逐北狄为最高志向,但他也深知,如果真的发生夏侯昭所预测的事情,一定大溃千里。
这样的结果是谁都无法承担的!
“那人……那人……为何要这样做?”丘敦儒挪做着最后的挣扎。
夏侯昭道:“北狄人是不会在我朝内停留太久的,只要他们抢够了,杀够了,自然退去。到时候有功还是有过,不全靠军前文书的一支笔吗?自古边功最重,生民涂炭,照样有人加官进爵。”
自从昨日以来,夏侯昭脑海中关于前世这一战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五月初,北狄十万铁骑南下,横扫信州、平州诸府,紧接着又逼近了北军军府的所在地北卢城。原本应该镇守于此的沈明却正好因为巡视秀水防务,离开了北卢。九边最重要的军镇不到一日,就被攻破。数以万计的百姓熬过了春旱,却死在了北狄人的铁蹄下。
可恨沈明却因事后驱逐北狄有功,被加封了太子太保!
夏侯昭紧握着拳头,只要自己一日是大燕的公主,就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朗声向丘敦儒挪道:“丘敦将军,如果我妄言有误,那是天佑大燕,如果我不幸猜中,那可是万民之祸。将军带兵多年,当知兵家无万全之策,只能勉力图之。将军可有良策教我?”
面前的少女,年未及笄,却已有如此丘壑在胸,难怪父亲愿意教导辅佐她。丘敦儒挪感到胸中涌起了万千豪气,他撩起衣袍,单膝跪地道:“末将虽然鲁愚,也知身为军人,职在保家卫国。当此危难之时,殿下但有所令,无不服从。”
“殿下但有所令,无不服从!”严瑜也随着丘敦儒挪单膝跪地应声道。
“啪啪啪!”几下掌声从外传来,诸人皆惊,转头看去,却是丘敦律缓步而来。他走到夏侯昭面前,躬身行礼。
在几人惊异的目光中,丘敦律道:“殿下所虑,正是老臣今日一直担心的事情。到了今日,老臣终于明白殿下的那盆凉水,是浇在何处了。”自夏侯昭拜师以来,丘敦律的态度虽然恭敬,却始终带着几分疏离之感。两人一直以师生之礼相待,此刻却在他的一礼间,分了君臣。
有了丘敦律的加入,对北方防卫的讨论就进行得更加顺利了。夏侯昭又让严瑜请来熟知九边的陈睿一同商讨,务必要防止北狄人借春旱之机入境烧杀掳掠。
众人虽然一语未及沈明,但在商议之时,都未将北卢的态度考虑入内,首要依托的还是九边诸镇的守军和上三军的兵力。
到了倦鸟归巢,云霞满天之时,丘敦府中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
丘敦律夫子亲自送出门,看着夏侯昭在严瑜的护送下朝着天枢宫而去。
林夫子和陈睿拱手为礼,也辞了去。丘敦儒挪见父亲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轻轻道:“父亲?”
“弯宾离。”丘敦律忽然唤了一声儿子的鲜卑名字。
丘敦儒挪不解其意,道:“父亲有何事吩咐?”
“弯宾离,你记不记得殿下来拜师的时候,我曾对你叹息,若是殿下为男子,莫说守住着大好河山,更可以开创万世基业。”
丘敦儒挪自然记得。他知父亲一生虽然先后得到高宗和当今圣上的重用,但高宗一心都系在开疆扩土之上,于民生殊无建树,后来又误于妇人之手,差点引发颠覆之祸,当今圣上守成有余,魄力稍逊,都无法让父亲一展所愿。
当秦王殿下就学的时候,父亲曾经借着入宫议事之机,见过几面这位深得朝中儒臣赞誉的藩王。
从那之后,父亲更消沉了,除了应召入宫议事,几乎足不出户。初怀公主在翰墨斋就学的时候,丘敦儒挪兴致勃勃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他似乎全无所动。但有一次他到父亲书房,却发现案几上摆着初怀公主殿下写给圣上的奏折的抄本。等到圣上下旨,聘父亲为公主之师的时候,丘敦儒挪就晓得,父亲已经动了要出山的念头了。
如今看来,父亲很为自己的决心而欣慰。
虽然鲜卑名“弯宾离”意为“诗篇”,丘敦儒挪却着实不是个善言之人,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殿下虽是女子,也可以成就大业。”
丘敦律长长叹息了一声,转身朝内走去。诸事纷乱,他还要将方才定下的计策好好斟酌一番。他们现在便如那踩着钢索在空中行走的人,需得慎之又慎,不然大业未成,他们就先被北狄人打败了。
此刻正是万民归家,华灯初上的时分,街上有挑着担子农夫叫卖新摘下的桑葚。夏侯昭勒马而视,只见箩筐之中的桑葚如黑玛瑙一般,一串一串甚为喜人。农夫见夏侯昭及身后的严瑜衣着华贵,知道必是贵人,连忙殷勤道:“这都是今天早上刚刚摘下来的,极是新鲜。”他似是怕夏侯昭不信,忙忙地从筐内拿起一串,“您尝尝,不要钱。”
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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