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冉家三爷失了生身之母,自然痛断肝肠,只说自己无用,官职低微,辜负了母亲的毕生教诲。
冉家大爷是庶出,一生都活在嫡母崔氏的阴影下,今日总算了断了一桩心事,虽谈不上窃喜,多半还是有点轻松的,只觉得以后的日子终于能舒坦些。
不过听说薛家侵吞冉靖家产的事败露了,作为同伙的冉大爷难免急火攻心,如今见二弟竟没死在西北,而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惊惧之下真的哭了出来,这几滴眼泪都是为自己掉的。
冉靖一言不发,径直跪在堂上,不住地叩首,直磕得额角淌血,徐衡劝了数句他也不听,最后还是冉三爷扶起他,抹着泪道:“二哥,你回来了,娘在天之灵也得安慰,可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你若再出个三长两短,咱们冉家就真没了做主的人了!”
冉大爷也附和道:“是啊,二弟,灵堂里说话不方便,趁着亲友们刚接到讣告,还没赶来奔丧,咱们兄弟还有些话要说。”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冉家的私事,徐衡可以回避。
徐衡自然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便留在灵堂,敬了三炷香,因知灵前不能离人,便长叹一声,跪在草席上代为守灵。
···
兄弟三人来到厢房,因崔氏今日方去,厢房还没来得及改换,依旧是崔氏生前的陈设。
三人依次落座,冉靖方才只觉眼睛酸胀,哭却哭不出,如今离了灵堂,渐渐冷静下来,叹道:“今早几时去的,我卯时尚未进城,一路上就觉得心神不宁,本以为是担心朝廷里的毁谤,谁知竟是应在了这件事上。”
冉大爷道:“母子连心,冥冥之中自有感应,正是卯时初刻去的,无疾而终,杜嬷嬷发现时还很安然,并无痛苦。”
冉靖合目道:“那便好。”
冉大爷却有些踌躇了,吞吞吐吐道:“只是老太太走得突然,还有好些事情没交待。这家业按理说都是二弟的,可是你总不在京里,房里也没有能断事的人,你名下那些私产都寄托在我那侄女手里,公中的产业还是由母亲料理,这么多年,我和三弟都没插手过,一是不逾矩,二是实在信任母亲的为人,必定是事事公道的。可如今……”
冉三爷见他说话绕来绕去,好不容易说道关键处,还卡住了,愤而接话:“简单说,就是如今这公中的产业没人管了,还有母亲留下的一笔私房,光是现银子就有九千五百多两,怎么交割?”
冉靖最不爱掺和这些俗事,随口道:“还能怎样,留着办丧事吧。”
冉三爷眼眶还红着,此时撇撇嘴,换了一副神情,道:“二哥果然是在外头呆久了,要知道,当年皇帝娶亲统共才用了两万两,咱们家光是治丧花不了那许多,何况还有许多田产、铺面。”
说着,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本账册,递到冉靖面前,刻意避开冉大爷,还小声道了句:“大哥回避吧,我娘留下的,可别再被你贪了。”
冉大爷讨了个没趣,讪讪道:“那是薛氏死前发狂,疯狗乱咬人,二弟,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别听三弟的,他不总是听风就是雨吗?”
冉靖虽不流泪,神魂早已随亡母去了,心里乱成一团,不知自己舍家撇业在西北出生入死,为的究竟是什么?是皇帝的怀疑?同僚的诋毁?还是不能在慈母床前尽孝?反观自己这半生,除了在战场上杀了许多人,其余真是一败涂地,妻离子散不说,还不能为母亲送终,因而眼前的字也不成字,都是一团乱麻。
他把账册一扣,疲倦地抵着额角道:“再说吧,账册我先拿着,丧事不计花销,一定要办的周全,娘一辈子好强,不能在她去后伤了她的体面……就由三弟操持吧。”
往常遇见大事都是冉大爷擅场,看来冉靖是真的不信任这个大哥了,虽暂时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却绝非不计前嫌,等过了这阵子,把死了的风风光光发送了,就该坐下来处理活着的人了。
···
交代了一些大面上的事体,冉靖回到灵堂,请徐衡出来相谈,当面第一句便是:“盈盈的婚事我没意见,你再打听打听问彤的意思,现在老太太刚走,有百天的热孝,想操办婚事须得快些,不然就要等三年。”
徐衡心说崔氏之死反而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又问冉靖要不要一同回徐府,冉靖犹豫良久,还是摇头,说等一阵子再去,先要忙丧礼上的事。
徐衡回去后,顺便把讣告送到徐府,徐问彤刚从嘉德郡主那里回来,一闻此讯,涕泪交流,哀道毕竟是长辈,待自己虽不比亲生,却也不坏,没想到这么突然,又说徐太夫人身子也欠安,不要和她说,怕老人家见同辈人辞世,联想自身。
徐衡道:“先瞒一瞒吧,却也瞒不久。更要紧的是咱们盈盈的婚事,孙辈为祖母服丧,当是斩衰三年,期间不得婚配,眼下盈盈马上十五,再过三年就嫌迟了。”
徐问彤心里暗暗赞同,不说远的,就说冉念烟的堂姐如今快到双十尚未出阁,徒惹流言物议。
徐衡只留下这句话便走了,倒是郝嬷嬷早受过他的关照,当天晚饭时,见今日饭桌上只有四菜一汤,且不见荤腥,知道徐问彤还是把孝期的事放在心上了,便旁敲侧击地道:“百日之内,想找个可心的公子可是极难的,如今人家都知道小姐热孝在身,若是之前定下的亲事,赶着成亲也就算了,可若无婚约,很少有人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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