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
池中飘飞的身影只剩了一道。夏侯逸一手捧着几只带着水珠儿的荷花,一手提着鱼篓,翩然落地。
“给你。”
倚游看着面前的荷花,对上他含笑的双眼,心里一甜,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吴妈妈急得直喊:“少爷掉水里了,快救他上来。”
夏侯逸闲闲道:“不着急,他游过来,慢一点。”
吴妈妈:“……”
一刻钟之后,双眼无神的君奕尘湿淋淋地爬上岸,倚游凑过去问:“君少爷,你的鱼篓里怎么一条鱼都没有,你是在船上睡着了吗?”君奕尘哀叹着正要说话,冷不防脚下一痛,又掉进了池塘里,引来吴妈妈连声尖叫。
夏侯逸道:“他这个样子,可还算是俊秀温雅?”
倚游无言以对。
静谧的午后,赤金香炉里燃了檀香,熏得一室典雅。四十几许的妇人靠在墨绿云纹的迎枕上,手中挂着佛珠,合眼小憩。
吴妈妈打帘进来,见状示意丫头们禁声,拿起团扇立在一旁徐徐扇着。
“吴妈妈?”君夫人依然合着眼。
吴妈妈恭恭敬敬应道:“是老奴。”
“今日两位贵客玩得如何?”
“回夫人,两位贵客就是在府上转了一圈,西边那里没有去。天气热,少爷玩累了,就约夏侯公子在荷花池上乘舟垂钓,小厮也不愿带。后来不知怎么又切磋起功夫来,少爷一时不慎,掉下池子里了。”
君夫人一下子睁开眼:“尘儿可有事儿?”
吴妈妈赔笑:“夫人放心,少爷好好的,要不老奴哪有脸站在夫人面前说话。”
君夫人点点头,复又靠在迎枕上:“尘儿什么时候学了功夫。”
“听说是夏侯公子教的。哎哟,跟跳舞似的,好看的紧。”
君夫人闻言笑了:“哪有跳舞似的功夫。依你看,夏侯公子和梦儿姑娘如何?”
“夏侯公子无一不精,气质若仙,少爷和他十分投契。至于这梦儿姑娘,对少爷一直中规中矩,倒是和夏侯公子十分亲昵。夫人怕是多想了。”
“恩,尘儿自小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合得来的朋友,只要他们没有坏心,就好好招待。尘儿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给他好好再说一门亲事。老爷呢?”
“老爷从州衙回来,就去了书房。”
君夫人喝一口茶,皱眉道:“如今朝堂稳定,青阳平和,也不知老爷最近几个月再忙些什么,后院也不来,几个姨娘也不理,就连尘儿回来了,也不多问几句。”
“这正事儿我们妇道人家也不晓得。老奴回来的时候碰见了老爷身边的三儿,他正往图南楼去,说是老爷请少爷到书房一聚。夫人宽心,老爷心里是疼少爷的。”
君夫人叹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一颗心都系在了他身上,他是我的命啊。”
“夫人用心良苦,少爷以后会明白的。”
手里的佛珠缓缓转动着,君夫人看着鼎炉中袅袅升起的香气出了神。吴妈妈将手中的团扇交给丫头,正要退下,便听得君夫人喃喃道:“你说,尘儿会不会知道那件事?”
吴妈妈左右使个眼色,周围的丫头都退了下去,“夫人,您又魔怔了,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都掩了口。少爷就算有怀疑,也决计查不到的。”
“昨晚我又梦到那孩子了,带着一脸血,戚戚哀哀地哭,问我为什么如此狠心。”
吴妈妈走上前紧紧握住君夫人的手:“夫人,我的小姐。自她进了府,夫人疼她疼得紧,换季的衣服,手上的帕子,身上的簪环,哪一样不是夫人亲自办的,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要不是因为……老爷夫人也不会狠下心来,想出偷龙转凤的主意。是她命薄,没福气。”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君夫人以帕拭泪,“也对不起恩公和姐姐。我答应过姐姐,要好好照顾她的。”
吴妈妈道:“夫人已在白马寺给她供了盏长明灯,以后多多添一些香火钱就是了。”
“我只怕尘儿会恨我,他那么喜欢那孩子。每次提到她,他的眼睛就会发亮。”
“少爷是有一股痴性儿,等成了亲就好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怎么会一辈子记挂着一个人呢?”
君夫人叹气:“但愿如此,我乏了,睡一会儿。”
吴妈妈服侍君夫人睡下,又在一旁打扇,直到君夫人睡熟了才离开。庭院一片郁郁葱葱,满眼生机。时光越静,蝉声越闹。吴妈妈心想,为什么今年的蝉儿,要比往年的燥呢?
夜半无人,夜黑风高,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悄来到一座冷清的小院门前,从怀里摸出一张细绢,对着月光细看。
清秋苑,对,就是这里,君奕尘的画工真是不错,一张小小的绢布就可以将偌大的君府详细画出,连掩映的花丛树木都栩栩如生。倚游点头,欣赏了一会儿,将纸放下,纸后突然出现一张苍白带血的脸!
倚游吓得差点大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嘴。
那张苍白带血的脸转过去,浮在半空的肩膀不住地抖。
这压抑的笑声怎么那么耳熟?倚游啰嗦着想了想,惊道:“诗浇?”
那人将脸上面具一揭,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娇艳脸庞:“梦儿姐姐,你三更半夜穿着夜行衣做什么?”
倚游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后的尘土,气道:“好你个诗浇,在这装神弄鬼,差点把我吓死。等等,你怎么跑来了,虚渺真人准你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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